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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祖自得田肯之諫,便有立諸子、從昆弟為王之意。高祖所生諸子中,只有長子劉肥、次子劉盈長成,余者皆年幼,而劉盈為太子,已不能封。而昆弟少又不賢,便欲以同姓以填天下。時韓王信在洛陽,謂高祖道:“將軍劉賈有功,可為王也。”高祖稱是,於是降詔道:“齊乃古建之國也,今為郡縣,其復以為諸候,以長子劉肥為齊王,都臨淄,掌膠東、膠西、臨淄、濟北、博陽、城陽七郡七十三縣,民言齊語者皆屬齊;將軍劉賈數有戰功,寬惠修節,立為荊王,都吳,掌東陽、鄣、吳三郡五十三縣;皇弟文信君劉交為楚王,都彭城,掌碭、薛、郯三郡三十六縣;皇兄、宜信候劉喜為代王,都代城,掌雲中、雁門、代三郡五十三縣。”劉喜字仲,乃高祖二兄也。當下諸劉得封,皆往就道。後溫庭筠有詩道:十年分散劍關秋,萬事皆隨錦水流。志氣已曾明漢節,功名猶自滯吳鉤。

  雕邊認箭寒雲重,馬上聽笳塞草愁。今日逢君倍惆悵,灌嬰韓信盡封侯。

  太上皇私問高祖道:“陛下今為天子,大封諸子、昆弟,為何獨不王長兄之子。”高祖尚記當年劉伯之妻羹盡櫟釜之事,乃道:“某非忘封之也,實為其母不長者耳。”太上皇道:“其事已過數十年矣,望陛下憐之。”高祖乃封劉仲之妻丘夫人為陰安候,其子劉信為羹頡候,以別於諸親。

  高起諫高祖道:“韓王信強壯勇武,其人反覆難養,所轄之地北近鞏、洛;南迫宛、葉;東有淮陽,皆天下重兵之處。若一日謀反,其患難當也。”高祖然之,乃招韓王信道:“中國雖安,然胡騎常犯,其國遠不能定。今太原轄三十一縣,常被欺凌,非勇者不能治也。朕素知公之驍勇,欲遣公遷國至太原,都晉陽,以防胡人,望勿負朕意。”韓王信心雖不願,亦不敢有違尊意,乃怏怏就道。至晉陽,修城郭,築邊塞,以備御胡騎來犯。然匈奴毗鄰,百姓常為所犯,晉陽距遠,力不能及,韓王信上書道:“國被邊疆,匈奴數入,晉陽離邊塞甚遠,急不能至,請治馬邑為都,可以制敵。”高祖許之,韓王信遂大治馬邑,與晉陽成呼應之勢,韓王信常游居二都之間,此處且按下不表。

  卻說高祖大封功臣之時,蕭何、曹參皆在關中為守,未至洛陽受封。及人將高祖定功所言告之曹參,曹參不服,遂與蕭何有隙,每見面時,不能共語。高祖聞之,招曹參至洛陽道:“公與丞相皆從朕於患難,素為莫逆之交,何因小事生怨。今朕封長子為齊王,恐一時難定,公久治於齊,可往佐之。”遂拜曹參為齊相國,東事齊王劉肥。自此蕭、曹互不交往。

  高祖既得韓信,令御使大夫周昌舉其罪過。後十數日,呈上表章,非但無罪,反列出無數功勳戰績,雖蕭、曹、樊、酈等,皆無可比肩。原來周昌為人強力,敢於直言,朝中群臣皆敬畏之。今見韓信無罪見擒,不忍害之,乃藉機作表,宣揚韓信之功。高祖見降罪無名,只得招韓信道:“公有三罪:昔時伐齊,不全酈食其,使朕失一棟樑之才,此罪一也;既得齊地,不即西援,反以索求假王,此罪二也;朕與項羽戰固陵,公持觀望之態,不即發兵來會,此罪三也。有此三罪,本當徙為庶人,姑念公輾轉南北,亦曾立得許多戰功,且赦罪過,除王號,仍以為淮陰候,日後待立新功,朕可再擬功定爵,不負足下。”韓信只得拜謝,心甚怏怏。高祖封功臣已畢,還居櫟陽。韓信知高祖畏惡其能,每每稱疾不朝,然自以為功高蓋世,羞與周勃、灌嬰同列。一日偶過樊噲府門,樊噲聞之,急接入府道:“大王得閒屈駕臣所。”乃設宴款待,以王禮侍之,自稱臣下,禮甚恭敬,食畢跪拜相送。韓信出門,自笑道:“我此一生,畢竟只能與樊噲等為伍矣!”後宋仁宗有詩嘆道:昔時南面並稱孤,今日還為絳灌徒。忍死祗能添屈辱,偷生不足愛須臾。

  一朝從殉傾群客,千古生風激懦夫。直使強顏臣漢帝,韓彭未必免同誅。

  陸游有詩道:堂堂淮陰侯,夫豈噲等伍?放翁評此本,可作蘭亭祖。

  蕭澥有詩嘆道:何事漢庭羞噲伍,竟於鍾室起疑猜。腰間刀劍少年氣,尚出淮陰跨下來。

  高祖雖徙韓信為候,然服其用兵之道,常與之相語,共談天下之日事。一日,高祖接韓信入宮飲酒,論到漢營諸將領兵之才,高祖問道:“公視漢營,除公之下,何人可為大將?”韓信但笑不語。高祖道:“曹參如何?”韓信道:“曹公雖有智勇,性甚謹慎,予兵五萬,使之攻城略地,尚能勝任。若再多予,臣竊為軍士之境憂矣。”高祖道:“張良如何?”韓信道:“社稷之臣,若使之引兵拒敵,不能盡顯其才。況子房多病,不堪鞍馬,力不能為也。”高祖然之,道:“陳平如何?”韓信道:“狡詐之徒,不屑一言。”高祖大笑,知其懷恨,遂不提,又問道:“酈商文武雙全,可為大將乎?”韓信道:“酈商雖能用兵,然不能顧全大局,但可使之伐一郡,不可使其伐一國也。”高祖道:“樊噲、灌嬰勇冠三軍,為將如何?”韓信道:“二者皆勇猛少謀之士,但可衝鋒陷陣而已。若使將兵,不知詭計,又不能體恤士卒,不及項王、英王多矣!”高祖大笑道:“如公之言,漢營無人也。如我,能將兵多少?”韓信道:“陛下不能將十萬之兵。”高祖道:“如公何如?”韓信笑道:“如臣,自然是多多益善耳。”高祖亦笑道:“既是多多益善,公如何為我所擒?”韓信道:“陛下不能用兵,但能用將,此乃韓信所之為陛下所擒也。且陛下之能非人力,正所謂上天所授也。韓信乃常人,故不能過於陛下。”高祖大笑,酒宴盡歡。自此,便有了韓信用兵,多多益善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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