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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諸將聞漢王築壇拜將,不知將拜何人。曹、樊、周勃、灌嬰、靳歙等一班功績顯赫之人,各自以為將為大將,皆自喜之。而酈商、傅寬等後從之將,亦以為軍功無數,有望得封。於是各懷僥倖之心,只待拜將之日,榮登三軍司命。

  至日,漢王齋戒數日,晨至城郊。壇已築成,依七星之形布局,七位力士,各執日、月、金、木、水、火、土七曜色旗,立於各方位,二近侍手捧寶劍、印綬立於壇中。漢王遂引蕭何、夏候嬰二人登壇四視,但見各軍皆至:旌旗招展,繡帶飄揚,刀槍林立,甲杖生輝。眾文武皆立於壇前,靜候拜將。漢王遂令丞相蕭何宣詔。蕭何整衣捧書,朗聲宣道:“漢王有諭,拜淮陰韓信為武候、漢朝大將軍!受命之日,王上親賜劍印,三軍將士,皆聽調度。若有違令,皆由大將軍自行發落!”此言方畢,眾將皆驚,多有不識者,相互耳語。及韓信出列登壇,受漢王親綬劍印時,方知乃治粟都尉也,於是三軍譁然,都在私語。韓信遂捧劍印於懷,佇於軍前,厲聲道:“臣欽承王命,為三軍統率。自是日起,總督諸軍事物。眾將皆應服臣號令,勿有餑逆,違令者斬!”將士未識韓信機謀,雖勉強聽令,心甚不平。韓信亦知,乃令明日教場點兵,演練陣法。漢王雖已拜將,亦是心懷疑慮,暗謂夏候嬰道:“明日寡人當親來觀之!”夏候嬰道:“如此甚好,正可視其韜略如何。”

  次日,韓信全身披掛,仗劍捧印,先至教場,有關將卒不敢違令,陸續皆至。韓信閱兵已罷,乃親督演陣,口言指畫,布置作戰之法:如何行軍布陣,如何進退分合,種種法制,動止有方。樊噲、周勃、灌嬰等勇武之將,聞也未聞,既得訓示,不由暗暗稱奇。而曹參、酈商等自以為文武兼備者,明白其中之理,更是相率敬畏,方信韓信確有奇才。至漢王午時來看時,已是軍容易改、煥然一新。漢王大悅,乃命三軍暫歇,自與韓信議計。

  韓信拜禮畢,漢王賜坐,問韓信道:“丞相數言將軍之才,寡人亦翹首以望,不知將軍以何教寡人計策?”韓信遂謝,因問漢王道:“阻大王向東爭奪天下者,豈非項王乎?”漢王道:“然也。”韓信又問道:“大王自料勇悍仁強,可否與項王匹敵?”漢王默然良久方道:“寡人實不如項王也。”韓信聞言,離座向漢王拜了三拜,起身道:“恕臣直言,臣亦以為大王不如也!大王偏居西南,國域雖大,多為窮山僻野,不毛之地,戶口不過三十萬而已。而項羽擁中原九郡,國盛民豐,更兼海內諸候,多為項王親信,振臂高呼,無不相應。大王若起無備之軍,倉促相併,無異於以卵擊石也!”漢王道:“正是如此,唯盼將軍施伊、望之才,孫、吳之策,以仁義之師,掃暴虐之徒也!”韓信再拜,道:“臣曾事於項王,請聽臣言項王之為人:項王暗嗚叱吒,千人皆廢,雖古今名將,無有可出其之右者,然不能任屬賢將,此特匹夫之勇耳,不足與謀大事。項王見人恭敬慈愛,言語嘔嘔,人有疾病,往往泣而分飲食,至人有功當封爵時,卻玩印去角,忍不能予,此所謂婦人之仁也,不足以以臣事之。今項王雖霸天下而臣諸候,卻不居關中而都彭城,既背義帝之約,又失地理之利。且其主宰天下而不公,親近者以封善地,疏遠者以遷惡地,已使諸候不平。諸候之見項王遷逐義帝置江南,亦皆歸逐其主而自王善地,此所謂主梁不正,大廈亦覆。項王稱兵以來,所過之地,無不殘滅,天下多怨,百姓不親附,雖聽其令,不過劫於威強耳。故名雖為霸,實已失天下之心,其強易弱也。”漢王聽畢,連連稱是,遂問計道:“以將軍之意,寡人當如何行事?”韓信道:“今大王誠能反行其道,任用天下勇武,何所不可誅?以天下城邑封功臣,何所不服?以義兵從思東歸之士,何所不散?以臣愚意,當速合漢川之眾,先取關中,再連合齊、趙,遂可與項王抗衡。之所以必定關內,因三秦之王為秦故將,率領秦人子弟數年矣,所殺亡者不可數計,又欺其眾降於諸候,至新安,項王詐坑秦降卒二十餘萬,唯章邯、司馬欣、董翳得脫,秦父兄怨此三人,痛入骨髓。而項王不顧民聲,強立三人為王,為秦民所不愛也。想大王入武關初,秋毫無所害,除秦苛法,與秦民約法三章耳,秦民無不欲得大王封王關中者。而於諸候之約,大王亦當為關中之主,關中民眾咸知之。大王失職位於關中,秦民無不恨項王者。今大王舉兵而東,三秦可傳繳而定也。”漢王聽後,頓開茅塞,撫韓信背道:“今聞將軍數語,果如丞相、滕公之薦。指日東征,全仗將軍之調度,勿負寡人之望。”韓信道:“臣受大王知遇,當效犬馬之勞,終身不背!”漢王大喜,即別回宮,嘆道:“寡人早得韓信,何至落泊如此!”後柴望有詩道:“殿上傳宣內引官,一封歷歷奏忠肝。八千里路先聲至,百萬都人夾道觀。節度晉公先授鉞,淮陰韓信舊登壇。擎天正要中流柱,莫擬人間蜀道難。”

  韓信練兵月余,遂入謁漢王道:“臣孚王命,演練三軍已畢,故來請命,降詔發兵。”漢王問道:“寡人等此日久矣,不知大將軍如何進軍?”韓信道:“臣將引兵攻雍地,先奪陳倉,遣一勇將,出白水,拔西縣,與臣會於雍縣,此任非樊、灌二將不可。雍縣若定,再擇一良將,獨率一軍出隴西,伐北地、上邑,與臣會於焉氏,此任則非曹、酈二將不可。如此不出一月,雍地可盡平。臣循序漸進,再圖塞、翟,易如反掌。”漢王道:“軍師張良離漢從韓時,曾暗授寡人一計,著寡人就國途中,一路燒毀棧道,以視無東歸之意。項王雖中此計,以為無憂,然棧道殘破,如何率眾伐雍?”韓信笑道:“臣已有計矣,可先使數百老弱修築棧道,佯裝由褒中進兵,章邯聞之,必曾兵蝕谷以防。臣卻引軍取南山小徑,星夜倍道,暗渡陳倉。陳倉關內,臣已使細作伏之,至時接應,四面放火,趁亂攻取陳倉。陳倉得手,敵已無險可依,大王便可引大軍由故道而進,一路無妨也。”漢王大喜道:“寡人當初舉兵於亂世,不顧生死,仗義伐暴,得以當先入關,以義帝之約,當封關中。然項羽背信棄義,左遷西南,實奇恥大辱。今得將軍為佐,時已至也。將軍肯為前部,寡人自當為後應,共成大事。”當下准奏,令韓信引軍五萬,曹參為輔,周勃、樊噲、灌嬰、傅寬、靳歙皆為部將,酈生為參謀,選定漢王元年五月甲午之日出兵。因秦亡於十月,故十月為漢王年之第一月,五月為當年第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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