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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之人細目狹長,下巴尖瘦,正是“還醉閣”顧長風為李青筠所設的接風宴上,跟隨在陳二公子身邊的那名文士——姚維琛。與他對弈之人,自必是陳家二公子陳佑賢了。

  姚維琛說話時似隨口而出,目光仍關注在棋盤之上。能夠登堂入室,促坐而談,顯見為陳二公子十分寵信之人。

  “不急,多派人注意盯著他即可,看看他都和哪些人接觸!白養了這麼長時日,現在拎出來豈不是虧了?”陳佑賢輕哼一聲,信手落下了一枚棋子。

  姚維琛笑了起來,“公子卻是從來不肯吃虧的!”隨即應了一子,又道:“府君新提拔的屯騎尉,可是大公子的人啊!”

  “哼!”陳佑賢又是一聲冷哼,這次的聲音卻重上了許多,“他是面上老實,悶聲不響地下暗棋!這兩年更是極力拉攏軍中將領,其心昭然!”

  見陳佑賢面色不愉,姚維琛反而笑道:“公子何必生氣,那些靠錢帛財賂籠絡之人,怎比得公子門下才俊?難道大公子還能用那些人舉事不成?”

  聽他此說陳佑賢容色稍霽,目光回到棋盤,沉吟著說:“文事上暫無需多慮,只如今府中這許多良士賢才,真正通曉兵事的俊傑之士卻還是少了些……唔,你說顧長風會否真的知兵?”

  姚維琛眼中不易覺察的陰霾一閃而過,笑道:“顧長風這樣的破落武士,能習得一身好武藝,靠的還不是勤修苦練?他若也算知兵,則府中儘是知兵之士了!”

  “話雖如此,不過長風的為人,不是慣做虛言偽飾之輩。說起兵事,聽起來也似言之有物!”陳佑賢以手撫頷,“不如就依他所請,放入軍中歷練幾年,未見不能成為一員猛將!”

  “依維琛所見,還是慎重為好!”姚維琛將一枚墨玉棋子捏在手中,輕輕捻動著,“府中談起兵事頭頭是道的,遠不止顧長風一人,紙上談兵何足為道?公子對顧長風喜愛有加,已是破格厚待了,如今又要著力栽培於他,我怕不少人會心中生怨啊!”

  陳佑賢以指敲了敲棋坪,微眯了眯眼,“難道我任人委事,還有人非議不成?”

  偷看了一眼陳佑賢,姚維琛斟酌著道:“那倒不是,只是府中人多了,自不免會有高低比較之心,公子唯持公正而行,方不會寒了眾士之心啊!”

  陳佑賢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道:“維琛此言說的在理!也罷,此事過一段時間再議吧,磨一磨他的性子也好!”

  繼續回到棋盤,兩人又下出幾步棋,陳佑賢忽然想起什麼,“這兩日長風都與那個楚雲青在一起吧?明日你親自與長風走一趟,將那少年接到府中住下,言辭要恭謹些!”

  “是!”姚維琛應聲答道,似乎正在考慮如何落子。

  陳佑賢想了想補充道:“將猗蘭軒好好布置一番,請他住到那裡去!”

  姚維琛這才詫異地抬起頭來,又忍不住笑道:“不過一個擅描幾筆丹青的童子,公子如此禮遇,是不是過重了?”

  “若說到識人,你可是遠及不上我了!”陳佑賢有些得意地微微一笑,帶著幾分欣賞讚道,“你看那少年行止風儀,卓然不群,府中這許多才俊,竟找不出能及者!”

  姚維琛失笑道:“不過生得俊秀些,也未見就強過了府中佳士!縱使氣質不俗,其年未及弱冠,能有多少才學?公子這算不算是以貌取人呢?”

  他與陳佑賢相處隨意,這樣的玩笑之語陳佑賢聽了也不著惱,卻見他笑著站起身來,從室中的閣案上取出一幅捲軸,走到旁邊的書桌前,將捲軸展開,朝姚維琛招手道:“你過來瞧瞧!”

  姚維琛應聲走了過去。

  只見陳佑賢小心將捲軸展開,鋪陳於桌案。

  這幅捲軸赫然竟是李青筠在古風書院會課中所畫的那幅《殘荷圖》!

  陳佑賢陶然細細品鑑,目光中滿是激賞之色,好一會兒方才嘆道:“每覽及此畫,心中均覺感慨不已!看這深淺墨痕,亭亭曳曳……以往竟是不知,一池敗莖枯荷,也能有如此意韻風華!”

  姚維琛眉頭微挑了下,笑道:“果然不比尋常!如此佳作,公子怎不掛壁欣賞,卻藏置於架上?”

  “我這房中卻無處懸掛!此畫一展開,室中的一應物件不免顯得俗了,若置於他處,又是心中惦念!”

  姚維琛奇道:“公子何時對畫作痴愛到如此地步?”

  “以往看畫便是看畫,雖有所喜,未感其懷!此畫卻是令人心生觸動,不免著意幾分!”陳佑賢搖了搖頭,自嘲地一笑,將畫作輕輕又卷了起來。

  看了一眼猶自不解地姚維琛,笑道:“你一肚子的權謀之術,沒有這番心境!”說著又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道:“若非古風書院這許多人當庭見證,委實不敢相信,此種滄桑筆韻竟出於一個少年之手!”

  “公子,縱使這少年畫作出色,也不能經世濟用,您又何以這般禮遇?”

  陳佑賢不以為然地道:“經世濟用之才,我這裡還缺麼?”

  小心翼翼地將畫軸放回閣案,“世人皆言李亦筠攻於水墨,我卻不信能及得上此君!只有這猗蘭軒,才配得上如此皎皎之才!”陳佑賢得意地轉過身來,目中流露出嚮往之色,“百年後這眼前種種或不過爾爾,然此般畫作卻可傳世流芳,後人亦知此等名家賢才,便居於猗蘭軒中,乃是我陳佑賢門下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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