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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門下白時中,年紀輕輕還不上四十,就做到門下侍郎,真是個黑頭相公!

  “中書舍人吳敏,你看他長得唇紅齒白,一表人材,不是韓嫣托生,便是潘安再世,怪不得公相一定要招他做孫女婿。誰知道薛尚書去說了兩次媒,他拿定主意,婚事不諧,還累得公相與小夫人打了一架。這吳敏枉有一副好皮囊,心裡糊塗,卻是個大傻瓜!”

  “大傻瓜,大傻瓜!”現在他的意見已具有最高權威性,所有的人一齊惋惜地附和著,連得還沒溜遠的滿地滾也同意了這個看法。

  “河北轉運使詹度,是個立里客。”

  “又是一個立里客,河北轉運判官李鄴。他們哥兒倆,都給童太師磕了響頭,拜為乾爸爸,才得收為門下,發了大財。”

  “童太師還有乾兒子?”閹相和爸爸似乎是水火不相容的兩個對立面,有人大膽地提出疑問,這顯然是個保守派。

  “怎麼沒有!”漂亮朋友斷然地駁斥道,“人家閹了這個,”他做個不登大雅之堂的動作,然後指著頭頂上象徵性的烏紗帽說,“可沒閹掉這個。太師爺的乾兒子、干孫子多的是呢!你看這下馬的三個,不都是他的干孫子?學士莫儔、吳開、李回,他們三個走在一塊,再也分不開。人家管這哥兒仨叫做套在一條褲腳管中的三條蹊蹺腿。”

  可是跟在哥兒仨後面似乎與他們結成一幫來的一個長腳馬臉漢子又是誰,卻沒有被漂亮朋友報出名來。

  “這個馬臉漢子是誰?”有人問。

  “是個小腳色!”他露出一臉鄙夷的表情,回答說,“烏龜賊王八,誰又知道他姓甚名誰?”

  “王八頭上也頂著一個姓呢!也總要報出這個烏龜的姓名來,讓大家知道知道。”這一個又偏偏不肯放過他,顯然是屬於向杈威者挑戰的性質。

  “秦太學、秦長腳!”一個斯斯文文的方巾兒突然越眾而上,報出馬臉漢子的頭銜和諢名來,及時挽救了漂亮朋友,並且乘機擠上第一線。

  “哪個秦太學?”長腳是有目共睹的事實,大家可以公認,但他究竟姓不姓秦,是不是太學生?不知道感激的漂亮朋友,還要問個明白。

  “可不是在太學裡當學正的秦檜!”

  “呸!太學正這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也上得了今天這盤台?”漂亮朋友的這個報名專利權是經過一番奮鬥才爭取得來的,在他還沒驗明那馬臉漢子的正身以前,哪肯輕輕放棄它!

  “怎麼不是秦學正?俺昨夜還與他見過面,說過話,把他燒成了灰,俺也認得他。”

  “教你個乖。學正叫學正,太學生才叫太學哩!兩者豈可混為一談,太學裡的頭面人物,陳東呀、石茂良呀、汪藻呀,都是俺朋友。哪裡又鑽出一個坐冷板凳的官兒秦檜來,可知是你胡扯。你倒說說昨夜你與他在哪裡見的面,說了什麼話?”

  “昨夜呀,他先跟那三個一夥到俺娘子家裡來,後來就在俺家……娘子處宿夜了。”方巾兒一著急就把他的斯文相統統丟掉,結結巴巴地回答道,“他還與俺家……娘子說,學裡的丘九兒難纏,知道他在這裡宿夜,難免要……起鬨,求娘子遮蓋則個。”

  事情涉及到官兒和娘子,即使是個芝麻綠豆官,即使是個未入流的娘子,不但顯然是真情,並且是很有趣了。但是這個老實頭,還得釣他一釣,才釣得出更加有趣的話來。

  “像老兄又是胡吹了,吹得好大的一個豬脬泡,”漂亮冊友故意逗他道,“秦學正和你家娘子在枕頭邊說的體己話,也讓你聽見了?俺可不相信這個。”

  “胡吹,胡吹!”旁觀者從漂亮朋友遞來的眼色中也覺察出他的意圖,一齊激他道。

  “胡……胡吹什麼,你爹才胡吹哩!”方巾兒一急就和盤托出道,“你們倒去桃花洞打聽打聽,誰個不知道俺家娘子‘小雪花’的名聲兒。老……老實告訴你,早晨趁秦……秦學正去上茅廁的一會兒,俺家娘子還發話道:‘他身為學官,不來勾欄玩也罷,俺倒敬重他,他要來了,拿出一把銀錢,俺也照樣好看好侍他,不看他馬臉面上,也看銀錢面上。可他又要來找快活,又怕丘九兒起鬨,可知是個闒……闒茸貨,俺眼睛裡就瞧不起這等芝麻綠豆官。’”

  為了堅持介紹權,他不惜暴露出自己並不值得誇耀的身分,真可謂是貪小失大。於是漂亮朋友和其他的人一齊哈啥大笑起來。這是一種運用了某項手段從別人身上勾取得重大秘密的快活的笑,有過這方面成功的經驗的人,也都曾產生過類似的快感。他們一齊取笑他,享受自己花了一番心思的成果。

  “原來你老哥是個服侍娘子的……”

  “提起此馬來頭大,誰不知道桃花洞裡的小雪花?今夜赴罷公相席,兄弟俺一定專誠上你家。”

  “你得服侍娘子換了裙子,才好出來磨牙,不然,蹭蹬回去,吃她老大的一頓排揎。”

  “你怎不把娘子帶來,讓她和秦學正在這裡認認親,來個‘相府會’這場戲才好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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