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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家聖旨,怎敢有違?”劉錡打趣道,“俺當即回奏:‘馬擴昨夜剛辦了喜事,容臣稍待數日,即陪他前去。’官家還催促道,‘卿等要去還是早去為妙,再下去可要大忙了。’”

  “想是李師師聽了兄弟的名聲,要你陪去,”劉錡娘子以女性特有的細心插問,“只是你們真的去了,官家豈不生心?”

  “李師師要官家辦的事,他怎敢道個‘不’字。”以侍從官家謹慎著稱的劉錡,在家人夫妻之間的談話中卻也是很隨便的。他缺乏含蓄地笑笑說,“官家寧可得罪滿朝大臣,也不敢稍稍違拂她的意思,賢妹聽了可覺得好笑?”

  “朝臣有什麼稀罕?王黼、童貫作盡威福,在官家心目中只是幾條供使喚的狗。蔡京位極人臣,不過是陪官家做做詩、寫寫字的門下清客,一旦玩膩了,就把他踢出大門。怎得比師師是官家的……是官家的……”劉錡娘子一時也想不出既要尖刻、又要表明官家對她無此寵愛的程度、又不能貶低師師品格的恰如其分的詞兒。她問劉錡道,“你道她是官家的什麼?”

  “是官家心坎里的寶貝。”劉錡笑笑,現成地說。

  “咱說過了的話,不許你重說。”

  “再不然,就是官家頭頂上的皇后娘娘!”

  “不是,不是!”劉錡娘子搖搖頭,“鄭皇后哪裡比得上她?再說官家幾曾奉鄭皇后的一句話為‘綸音玉旨’?”

  “俺說的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娘子你倒說說她究竟是官家的什麼。”

  “咱說呀,她什麼都不是!”劉錡娘子想了半天還只得這句話,“她就是官家的李師師。”

  這支插曲為暖女會平添了不少歡笑的氣氛。只是趙隆尚未回來,不免引起大家的憂慮。好容易,等到晚晌,才見他氣呼呼地轉回。

  “好大的架子!”他一進門就吼道,“童貫這條閹狗直敢教俺趙隆白等了一天也不見面。”

  原來經撫房號房外,一排板凳上坐著幾十個對童太師有所想告和乞求的人。他也被他們打發進這個行列,把他冷淡地撇在一邊,白白等候了幾個時辰,也沒請他吃頓酒飯。最後人家告訴他,童太師今天沒空延接他,叫他明天再來候見。他忍不住發作起來,爭論道他找童貫是奉官家的旨意前來計議軍國大事,豈能叫他久候?一個衣冠華美的官兒從裡間踱出來,用著有分寸的禮貌告訴他,太師近來正忙著,但已安排下明天接見尊駕,勸他不必性急。然後難聽的話來了:“有人候了大半年,還不得接見呢!等了半天算得什麼?東京輦轂之地,可比不得你們邊遠之區,到這裡來候見的總管、鈐轄多如牛毛,哪在乎……”他沒等他說完這一句,用靴跟狠狠地蹬一蹬地板,拔腳就走。

  趙隆在述說這一天的經過時,不由得氣憤難忍。劉錡急忙安慰他:

  “漸叔何必去生這些小人之氣,他們要不在勢頭上逞威作福一番,那還成為什么小人?”

  暖女會需要溫暖的氣氛,需要一個愉快的和通情達理的爹和岳丈。趙隆雖然憋著一肚皮悶氣,還是硬咽下去,勉為其難地做到了他們希望能做的事情。他一口唱幹了女兒、女婿敬他的酒,一口喝乾了劉錡夫婦敬他的酒,然後舉起空杯,向劉錡打個照面,大聲地唱一句不知從哪裡聽來、學來的唐詩:

  “與爾同消萬古愁!”

  這句詩顯然不符合暖女會的需要。

  (三)

  第二天不是出於娘家邀請,而是新夫婦自動來娘家“雙回門”的日子,東京人稱之為“拜門”,這又是婚禮中的一個盛典,劉錡娘子自然又要為它大忙一番。

  可是那一天絕不是黃道吉日,凌晨開始就下起簌簌細雨,後來雨點放大,一整天都是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更加可惜的是被“拜門”的正式對象趙隆沒等到女兒、女婿回門,就到經撫房去“拜”童貫的“門”了。那道經撫房的門絕不是令人歡欣鼓舞的門,他臨走前帶著那種陰沉的表情,以至一望可知,這次拜門可能帶回來什麼樣的結果。劉錡預料到今天將會發生的事情,除了無限含蓄地叮囑他要沉住氣,又特別派了一名妥當的親隨,要他緊緊跟定鈐轄,得機就提醒鈐轄,家裡有事,一等公事談畢,趁早回家。

  雖然預先築了那麼周到的防禦工事,趙隆還是沒有及時回家。午刻以後,劉錡又派人去經撫房打聽。那邊的人只知道太師接見鈐轄後,就各自走開了,不知鈐轄的去向。劉錡又派人到趙隆平日走動的幾家故舊家去探詢,都回說鈐轄今天沒有去過。

  劉錡預料到趙隆可能與童貫爭吵,卻沒有想到會見後,他會跑得不知去向。雙回門的一點喜氣,完全被破壞了,這頓酒席大家都吃得忐忑不安。這早晚他到哪裡去了?會出什麼事情?各式各樣的猜想在各人心頭浮現。

  “爹近來心境憂鬱,昨晚回家後面色又恁地難看!”嚲娘首先把她的不安表露出來,“妹子怕的會發生什麼意外!”

  “賢妹放心,這小小的東京城,哪裡丟得掉一個大大的趙鈐轄?俺再打發人去找,想他不久也自要回家了。”劉錡只得安慰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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