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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年給上海廣州的晚報寫了些小文章,共總得數十篇,承出版社好意

  為選擇一部分出版,這是很可感謝的。書名最初擬名《鱗爪集》,但太是普

  通了,怕和別人重複,改用《草葉集》呢,又與惠特曼的詩集相混,所以最

  後決定《木片集》這個名稱,因為古人所謂竹頭木屑,也可以有相當的用處,

  但恐怕是簡牘上削下來的,那麼這便沒有什麼用,只好當作生火的柴火罷了。

  所寫的文章大抵是就我所知道的,或是記得的,記這一點下來,至於所

  不很熟悉的則不敢去觸動它,仍舊是守以不知為不知的教訓。關於動物有些

  不是直接的知道,也是根據書本,如講鱷魚的大半系依據英國柏耳(M.Burr)

  的《鱷魚與鼉魚》(Crocodi1esandAlligators),講貓頭鷹的是斯密士

  (R.B.Smiih)的《鳥生活與鳥志》(BirdlifeandBirdlore),在《苦茶隨

  筆》中有一篇《貓頭鷹》,也說到我自己養貓頭鷹的經驗。

  一九六二年七月三十日,周啟明記於北京。

  □1962年

  7月

  30日作,署名啟明

  □收入《木片集》

  知堂回想錄緣起

  我的朋友曹聚仁先生,前幾時寫信給我,勸我寫自敘傳,我聽了十分惶

  恐,連回信都沒有寫,幸而他下次來信,也並不追及,這才使我放了心。為

  什麼這樣的“怕”寫自敘傳的呢?理由很是簡單,第一是自敘傳很難寫。既

  然是自敘傳了,這總要寫得像個東西,因為自敘傳是文學裡的一品種,照例

  要有詩人的“詩與真實”摻和在裡頭,才可以使得人們相信,而這個工作,

  我是干不來的。第二是自敘傳沒有材料。一年一年的活了這多少年歲,到得

  如今,不但已經稱得“古來稀”了,而且又是到了日本是所謂“喜壽”,(喜

  字草書有如“七十七”三字所合成。)那麼這許多年裡的事情盡夠多了,怎

  麼說是沒有呢?其實年紀雖是古稀了,而這古稀的人乃是極其平凡的,從古

  以來不知道有過多少,毫沒有什麼足以稱道的;況且古人有言,“壽則多辱”,

  結果是多活一年便多有一年的恥辱,這有什麼值得說的呢。

  話雖如此,畢竟我的朋友的意思是很可感謝的。我雖然沒有接受他原來

  的好意,卻也不想完全辜負了他,結果是經過幾天考慮之後,我就決意來寫

  若干節的《知堂回想錄》,也就是一種感舊錄;本來舊事也究竟沒甚可感,

  只是五六十年前的舊事,雖是日常瑣碎事跡,於今想來也多奇奇怪怪,姑且

  當作“大頭天話”(兒時所說的民間故事)去聽,或者可以且作消閒之一助

  吧。

  時光如流水,平常五十年一百年倏忽的流過去,真是如同朝暮一般,而

  人事和環境依然如故,所以在過去的時候談談往事,沒有什麼難懂的地方,

  可是現在卻迥不相同了。社會情形改變得太多了,有些一二十年前的事情,

  說起來簡直如同隔世,所謂去者日以疏,來者日以親,我想這就因為中間缺

  少連絡的緣故。老年人講故事多偏於過去,又兼講話嘮叨,有地方又生怕年

  青的人不懂,更要多說幾句,因此不免近於煩瑣,近代有教養的青年恐不滿

  意,特在此說明,特別請原諒為幸。

  □1960年作,1980年刊香港“三有”初版本,署名知堂

  □據《知堂回想錄》

  知堂回想錄拾遺小引

  這裡要感謝曹聚仁先生,他勸我寫文章,要長一點的,以便報紙上可以

  接續登載;但是我有什麼文章可寫呢?從前有過這樣一句話,凡是自己所不

  了解的東西;便都不能寫;話說過有好多年了,但是還想遵守著它。可是現

  在要問什麼東西是我所了解的呢?這實在是沒有。我躺著思索,那麼怎麼辦

  呢,一身之外什麼都沒有,有什麼東西可寫呢?這時候忽爾恍然大悟,心想

  “有了”,這句話如說出來時簡直象阿基米得在澡堂的一聲大叫了!因為我

  是小時候學過做八股的,懂得一點虛虛實實的辦法,想到一身之外沒有辦法,

  那麼我們不會去從一身之內著想麼?我一生所經歷的事情,這似乎只有我知

  道得最清楚,然則豈不是頂適當的材料了麼?

  材料是有了,但是怎麼寫呢?平常看那些名士文人的自敘傳或懺悔錄,

  都是文情俱勝,華實並茂,換句話說就是詩與真實調和得好,所以成為藝術

  的名著,如義大利的契利尼、法國的盧梭、俄國的托爾斯泰等。近來看到日

  本俳人芭蕉的旅行記,這是他有名的文章,裡邊說及在市振地方,客棧里遇

  著兩個女人,乃是妓女,聽見她們夜裡談話,第二天出發請求同行,說願以

  法衣之故發大慈悲,賜予照顧(芭蕉其時蓋是僧裝),以自己也行止無定謝

  絕了,但是很有所感,當時做了一句俳句道:

  “在同一住家裡也睡著游女,——胡枝子和月亮。”還說遭:“告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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