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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兩者的選擇中,他幾乎不假思索的就選擇了後者。他無法拒絕王金成,也無法拒絕白副市長。他十分清楚,正是他們的努力,才使他坐到了電台一把手的位置上,倘若你要同他們講什麼黨性,講什麼原則,除非你放棄了他們曾經給於你的,否則,你就沒有資格。

  現在,他終於妥脅了,他把他本該排斥的東西痛快的答應了,痛快的接受了之後,他才覺得自己把自己逼到了一個尷尬的境地。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操作,是瞞著電台的其他領導,由他一個人來敲定這二十五個人選?還是把權力下放到方笑偉的手中,讓他按著他的意圖去操辦?顯然,這兩種方法都不可取。前者,有可能要冒風險,搞不好就會後院起火,自己把自己搭進去;後者,有可能會受柄於人,永遠被對方抓住了你的短處。

  他很想探一探方笑偉的態度,看他在這件事上是怎麼想的。這樣想著的時候,就由不得撥通了方笑偉的電話,讓他到他的辦公室來一趟。

  《殘局》唐達天

  二十七

  自從調頻台的編制下來之後,方笑偉的電話陡然增多了,上他家拜訪他的親友也陡然多了起來。無論是電話還是親友拜訪,目的都是共同的,就是想通過方笑偉在調頻台安排人。並且,還向方笑偉暗暗承諾,事情辦成了,一定不會虧待他的。期間,還有個搞建築的左老闆,方只與他彼此認識,卻從未打過交道,這次他也求上門來,直接給方笑偉送來了五萬元的現款,說自己的孩子剛剛大專畢業,想進都市調頻台。他說別的部門想安排也能安排進去,主要是他的孩子太愛記者這個職業了,他只好厚著臉皮來拜訪方台長。方笑偉自然不敢收這五萬元現款。現在」八「字還沒一撇,收了人家的禮豈不是自找殘廢?可是,這位姓左的老闆死活不肯將錢帶回,他說就算是押金,我先押到你這裡總行吧。你需要請客送禮,你儘管的花去,花完了,事情能辦成固然好,辦不成我也不怨你,剩下多少你再給我退多少不就得了?

  面對這種貌視憨厚老實,實則狡黠無比的農民企業家,方笑偉真不知該怎麼辦?但那五萬元錢,卻實實在在的誘人,面對這樣的誘惑,他無法硬起來,他怕他太硬了,失去了這一財路。如果讓他把錢留下,又覺得燙手。他好說歹說,答應為他辦事,說辦成了再收他的禮。左老闆這才收起錢。

  凡此種種,方笑偉完全可以理解。近年來,市上沒有一個像樣的企業招過工,大中專生一茬一茬的畢業了,面對越來越龐大的待業大軍,家長和待業者的壓力是可想而知的,就業問題幾乎成了全國各個城市的普遍矛盾。在這樣一種背景下,調頻台要增編二十五名編制,這無疑成了銀都待業大軍的熱門話題,每一個個體化的分子都在最大限制的調動著自己的能量,調動著各自的社會關係,想使自己的孩子能成為這二十五個名額中的一員。

  這就形成了一種不規則的競爭,競爭者已不再是待業者之間的競爭,而是待業者的家庭實力之間的競爭。有的家長曾經算了一個帳,如果投資三、五萬能為孩子解決一個好單位、好工作也值,工作三、五年就可以把投資款收回,三、五年之後的所得就等於是純利潤了,一輩子工作四十年,年年有收入,老了退休了,照樣還有保障,這比投資做生意的保障係數大得多。正因為有這麼多的聰明的家長又會算這麼聰明的帳,才使當權者越來越放棄了用人的標準,使我們這個國家機構中的人員素質越來越低。

  方笑偉雖說沒有參與過這樣的競爭抑或是交換,但個中的原由卻瞭若指掌。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惜採取各種手段也要把這個用人的權力爭到手。

  現在,一切障礙都被他一一排除了,胡揚被排除了,桑學文也被排除了,田振軍已經到了無法不依賴他的地步。由此他想,如果田振軍能將調頻台的權力統統交於我,倒也罷了,倘若他還在猶猶豫豫,必要時,可以將他一軍,明確的告訴他,如果你還不信任我,我只能說我們沒有緣,我可以主動讓賢,你好用你信任的人。

  當然,這樣的攤牌,只能排列為下下策。事情不到萬不得已時,他絕不可亮出此牌的。

  這是方笑偉的一個習慣,每要策劃一件大事,或者要達到一個什麼目的,他總要在腦海里反覆的醞釀、酬謀,不僅要拿出兩套以上的方案,而且,每一套方案都要分解成若干個遞進的層次,然後擇優來實施。他很想儘快地與田振軍進行一次和諧的溝通,想儘快地把調頻台的新班子成立了,然後再按他的意願物色人。他覺得桃子熟了,該摘的時候就必須摘,你不摘,別人就會算計。然而,他為了使他的成功係數更大一些,他要以靜制動,要以守為攻,要沉住氣,儘量地表現出一種冷靜,迫使田振軍來找他,這樣,他就占了主動權,他就好按他的計劃牽著田振軍的鼻子跟他走。

  這個時刻終於來臨了。他接到田振軍的電話後,大大的飲了一口茶水,然後就將案頭上的一包黑蘭州香菸裝在了口袋裡,才向田振軍的辦公室走去。

  果不其然,田振軍終於向他講出了他所期盼的。

  他略作沉思,才說:」我覺得應該儘快的把調頻台的新班子組建起來。你沒來之前,調頻台由我負責籌建和統管,胡揚具體負責日常事務。現在你上任了,調頻台的編制也批下來了,應該明確責任,也好調動基層的工作積極性。「他說到這裡,有意的停了一下,他看到田振軍點了點頭。按日常的經驗,點頭就是表示贊同。方笑偉想,只要他表示贊同,今天就可以把人選敲定下來,也可以給馬潔一個滿意的答覆了。在之前,馬潔的枕頭風幾乎吹得他耳朵快起老繭了,但是,他還必須忍耐著,因為他在享受著她的身體,享受著她提供於他的種種女性的溫柔,抑或是她的各種表演性的服務,他沒有理由不讓她說,更沒有理由朝她發火。儘管這種枕頭風在關鍵時刻吹來的時候,會極大的敗壞他的興致,甚至會使他感到憤怒,但是,當這種憤怒和著那個時段的快感剎那間消失殆盡之後,復歸平靜的他覺得她的要求並沒有什麼過份的地方,不就是調頻台的副台長嘛,不就是在關鍵時刻提說兩句嘛,這有啥不能容忍的。這樣想開的時候,他便像哄小孩似的哄著她說,你放心,你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我保證給你操作成功就是了。有時,他也逗著她玩兒,問她怎麼向田振軍下鉤的?她就笑打著他說難聽死了,什麼叫下鉤,不就是按你的意思請他吃了一頓飯嗎?末了方笑偉說,他是不是對你有了那種意思?馬潔說有也是有賊心沒賊膽。方笑偉的心裡就好一陣不平順,他知道男人一旦有了賊心就不好了,有了賊心,那賊膽也會慢慢大起來的。由此他便斷定馬潔的障礙是排除了,隱患便也從此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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