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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金色的落日斜照在滿室紅玫瑰和海棠花上的時候,門鈴響了。

  薛夜來跑到玄關,從門鏡里只看見了白楊一個人。薛夜來打開門,疑惑道:“怎麼就你自己?你說的客人呢?”

  白楊身後傳來一個溫婉的女性聲音:“夜來。”

  第73章 番外(4)

  一個女人從白楊身後走了出來。高挑身材,紅色長髮。儘管穿著尺碼刻意加大的風衣, 仍無法完全掩蓋住女性戰士特有的身姿。

  薛夜來呼吸一窒, 手指緊緊攥住了脖子上那枚紅寶石鏈墜。這個女人的面容, 他曾看過無數次——每當紅寶石鏈墜投射出母親的影像時,他就會見到這張臉。現在這張臉上增添了歲月的痕跡, 但風采依然。

  如果是走在街上看到這樣一個人,薛夜來或許不敢貿然相認。然而此時此刻,不會有另外的可能性。

  “……媽……媽媽?”薛夜來聲音微顫,目光卻情不自禁地轉向白楊, 用眼神發出質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答他的是紅髮女子:“白楊應該對你說過吧,他參加了一個戰士互助組織。事實上,我是那個互助組織比較早的成員之一。我偶然見到了白楊的資料,想起了過去的事情。然後, 我找到了這個孩子, 發現他也在找人。”

  “是在找我嗎?”薛夜來問道。

  “不是。那個時候他已經找到了你。他在找另外一個人, 跟我們三個都有關的人。”

  薛母停住了話音, 往身後看去。不遠的拐角處, 一位老人坐在電動輪椅上, 不知已經在那裡靜靜聽了多久。如果是以前,薛夜來一定會早早覺察到對方的精神力。

  “……爸爸?!爸爸!”薛夜來聽見一個奇怪而陌生的聲音在叫。半晌才意識到, 是他自己發出來的、已經失了聲的音調。

  父親慢慢駕駛著輪椅移行過來,“夜來,你辛苦了。”時隔兩年,他的形貌卻已然蒼老。薛夜來不知道父親怎麼能夠在當時的情況下生還, 但不難想像,這兩年裡父親同樣過得艱辛。

  白楊在解釋:“……我恢復了記憶以後,也想起了你父親的事……我一直都在找……我不是想瞞你,但結果一直沒有確定,我怕萬一最後落空,白白讓你難過……”

  薛夜來眼前一片迷霧,什麼也聽不清楚,趴在白楊肩膀上,泣不成聲。“白楊,我回家了,我回家了,我回家了。”此時此刻,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懂得他這句話的含義,卻又沒有一個人真正理解他這句話的含義。

  兩年裡所有的一切,甚至連他從前的人生,突然全都被抹去了。十九歲時的一個早晨,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年走出了家門,去參加一場普普通通的考試。然後如往常一樣回到了家,與普普通通的家人一起繼續普普通通的生活。

  從今往後,一派天真。

  ***

  薛夜來在難忍的頭痛中清醒過來。

  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身上蓋著毯子,周圍杯盤狼藉,一個人也沒有。

  薛夜來怔怔地發呆。是夢嗎?為什麼連白楊也不見了?

  廚房的門忽然無聲滑開,戴著橡膠手套的白楊端著洗碗盆走出來,輕手輕腳收拾桌上的碗碟。

  看見薛夜來醒了,他立刻放下洗碗盆走過來,脫下手套摸了摸對方的前額,“好點沒?你昨天晚上喝了太多酒,吐得一塌糊塗。”

  薛夜來恍惚地抓住白楊的手,悄悄問:“他們呢?”他覺得自己好像仍在做夢,不敢說得太大聲,生怕白楊奇怪地反問他,他們是誰。

  白楊對著關閉的臥室門抬了抬下巴,“伯父伯母還沒起床。”

  薛夜來放了心。昨天晚上後來發生的事,他全都想不起來了。宿醉的經歷他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但宿醉到斷片的地步,在他還是頭一次。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問:“我爸爸為什麼會坐輪椅?”

  白楊明白他想問的是什麼,“伯父的身體現在很虛弱,但沒有傷病。醫生說,只要注意保養,過一段時間就會恢復。”

  “這樣啊。那就好。”薛夜來鬆了口氣。

  白楊沉默了一下,把頭放在薛夜來胸膛上,幽幽地說:“我恢復了對你的記憶以後,也慢慢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雖然記得不太清楚,但我確定,那個時候我並沒有對你爸爸下殺手。就算是失控了,也還是有一點意識的。我記得,那時候我一直在告訴自己,不能殺這個人,夜來會傷心的。”

  他的語氣讓薛夜來心疼,急忙把白楊的頭抱在自己胸前,撫摸他的頭髮:“對不起。”

  “然後,你把我打了個半死。你一點都不信任我。”白楊委屈道,“這件事我會記一輩子的。”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薛夜來又悔又疼,找不出任何理由為自己辯解,只好狠狠罵自己,“我是王八蛋。要不然你打我?”

  “不。我要讓你保持負疚感。”白楊認真道,“書上說,這是一種情感要挾的手段,但不能用得太頻繁。以後我想讓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時,就用這個來要挾你。”

  薛夜來:“……”識字真不是件好事。

  他忽然發現,他和白楊已經可以平靜地談論過去了。這讓他一陣釋然。當一件曾經諱莫如深的事可以被平靜地提起之時,就意味著,生活之書已經進入了下一個章節。

  白楊似乎與他心有靈犀,摸了摸他臉上的疤:“這個傷疤,是不是可以去掉了?雖然我不介意,但我還是更想看到原來的你。”

  薛夜來微笑著伸出手掌,把對方的手背覆住,“嗯,去掉。”這個疤存在的意義,是為了提醒他不去回想過去。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總有一天,每個人都可以笑著談論一生中所有的傷痛,無論是已經被撫平的,還是永遠無法被撫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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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番外(完)

  薛夜來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新生活。

  所謂的“新”在於,他要學習如何與母親相處。

  母子二人進行過很多場對話。這種對話通常以一種極具神秘色彩的形式展開:

  薛媽媽:“……”

  薛夜來:“……”

  薛媽媽:“……”

  相比之下, 白楊和薛媽媽的相處卻更為融洽。於是, 這個四口之家漸漸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局面:薛媽媽和白楊形同母子, 薛爸爸和薛夜來形同兄弟,薛媽媽和薛夜來形同兩個蒙娜麗莎。

  不過薛夜來並不為此苦惱。重要的是, 他們現在都在一起了,有足夠的時間去彌補逝去的時光。

  過了一陣子,薛夜來去做了修復疤痕的手術。

  拆下紗布的那一天,薛夜來的反應很平淡, 對著鏡子看了看,對白楊說:“挺好的。”

  “就這樣?”白楊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的反應會更熱烈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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