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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扶安心了,如今因果兩清,他只想陪著恩人,不想沾染太多因果。若是真有下一世,恩人同他之間牽扯不清,不知他們是不是還有二世緣分。

  上了車,蕭扶抱住大恩人,沈知初揉著他的頭髮,問:“見到人了?”

  蕭扶搖搖頭,道:“沒有。不過他過得很好,以後也不見了。”

  沈知初微微一笑。他和晏度合力清理了辛家,對彼此的脾性都有所了解。依照晏度的占有欲,只怕是巴不得將愛人心裡住著的人或妖都剷除個乾淨。所以,他來時提前通知了對方。

  沈八爺無所謂蕭扶和人類有所交情,卻無法忍受他和妖怪關係過密。大抵是因為狐狸手中握著最後一張底牌,脫離了他的掌控。

  前往海邊療養院的途中,沈知初同他說起沈父的事情。

  辛家在更早以前只是個不算起眼的家族,後來辛琰被沈墨白看中,辛家人為了家族利益將其送給沈墨白,之後便被沈父一步步提攜到能與晏家抗衡的地步。

  大約也沒有多少人知道,沈家家主是如何欺騙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饒有興致地害他一無所有,而後攘入羽下。辛琰仇恨地看著他,沈墨白不喜,便弄瞎他的雙眼,辛琰惡毒地詛咒他,沈墨白不悅,便毒啞他的喉嚨,辛琰偷偷逃跑,沈墨白怒到極致,便剜去他的膝蓋骨。

  一個心存死志的人,是如何也拉不回的。尚且年輕而執掌大權的沈家家主不知道,人被逼到極處,就算是位高權重的沈墨白,也挽回不了。

  辛琰義無反顧地吞刀自盡,死狀悽慘。

  幾年之後,沈墨白娶了晏連櫻,再之後,便爆出和辛琰姐姐辛眉有了私生子,即沈六少沈長燈。

  蕭扶還記得沈長燈不是人,而是傀儡。實際上就是一個軀體被抽掉了生魂,放入另一個人的魂魄。

  他不由抬起頭看向大恩人,沈知初朝他點了點頭。

  傀儡術有違天道,需耗走沈墨白一半陽壽。但沈墨白有更為陰邪的法子,用親生骨肉為體,代替他承受天道懲罰。沈六和沈知初都是待選的人,可惜被晏連櫻發現,帶著兒子離開了沈家,沈六就成了最合適的人選,取名長燈。

  沈墨白召回辛琰的魂魄,作為一隻傀儡,辛琰記憶全無,神志受損,將沈墨白當成了心中唯一。只是隨著時日流逝,辛琰不知為何恢復了意識,這回生生將魂魄炸碎。沈墨白想故技重施,瘋狂地製造二十具試管嬰兒,挑選最優的一個,卻如何也招不了魂,此後,漸入癲狂。

  “為什麼要我的玉佩?”雖然沈墨白不值得同情,但蕭扶依然是個遵守約定的好妖

  沈知初道:“他不知從哪裡得知,靈山來人間報恩的妖怪都會攜帶玉佩,玉佩中有開啟通往靈山的法陣,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作用。”

  蕭扶悟了。

  沈知初笑著望著他:“你也該知道,就是回到過去。”

  “但是,就算是回去了,他也改變不了什麼。”蕭扶不明所以,不管他在過去做什麼事情,最後的結局也會是現在這樣。

  沈知初沒說話,梳理他的髮絲,力度溫柔。

  幾天不見,沈墨白迅速蒼老下去,口鼻戴著氧氣罩,額頭出現了深刻的皺紋,不復之前的風華。

  蕭扶嘗試叫他,沈墨白沒有回應。蕭扶頗為苦惱,他現在昏迷著,那他們的約定要怎麼實現?他可不想欠這個人一點人情。

  他將玉佩拿出來,塞入沈墨白手中。要是死了都沒用到玉佩,他在來取回,這也不算是失信於人。

  蕭扶想得好好的,心安理得地跟著常澍去吃點東西,大恩人則和護理在裡頭說著話。

  吃完了小甜點,蕭扶剛走回來,門內忽然一陣亮光大作,他匆忙打開門進去,劇烈的光消失了,裡面的場景看得一清二楚。

  嘀。

  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鳴聲。

  沈墨白陷在病床里,似乎已失去了呼吸,而大恩人則倒在床邊的地上。

  蕭扶快步過去,抱住恩人,拍了拍大恩人的臉,低下頭給他做人工呼吸。做了兩次,他又捏著恩人的鼻子親上去,忽而溫熱的舌舔過他的嘴唇。

  蕭扶一驚,抬起頭,沈知初含著笑拿開他的爪子,目光落在床上,旋即蹙起眉頭。蕭扶視線跟過去,不由一頓。

  沈墨白的手中,他的玉佩,碎成了兩半。

  第65章 國民男神(十五)

  蕭扶盯著那塊碎掉的玉, 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

  娘親沒有告訴他,玉佩都有什麼用處, 但是那是回家的鑰匙這一點卻是確定無疑的。現在玉佩碎了,他除非找到另一個同樣出門來的妖怪, 否則就回不去了。

  他眼底划過一絲悵然, 夾雜著釋然。

  當初答應沈墨白, 只要救了大恩人,他就把玉佩給他。那時候, 他已經做好了回不了家的心理準備,只不過是看到沈墨白的狀況, 忍不住就多了一點占便宜的竊喜。

  反正他還有恩人, 回家的事可以慢慢找, 可惜不能帶大恩人去住狐狸洞了。

  沈知初拾起玉佩:“我讓人把玉佩修復看看。”

  蕭扶看到大恩人比自己還愁, 忙拍拍他的背:“八爺, 沒事, 修不好就算了。”

  “修不好你還怎麼回去?”沈知初嘆氣, 狐狸心大成這樣,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

  蕭扶半點不愁, 雖然偶爾也有點想家,可是一隻成年公狐狸,在外闖蕩是遲早的事,何況也不是一定找不到靈山的妖怪了。

  萬一再過兩百年,突然遇到來人類世界的妖怪了呢?

  隔了兩日,玉佩雖然粘起來, 靈氣卻蕩然無存了。

  蕭扶雖說遺憾,卻很快接受了現實。

  沈墨白的死沒能激起什麼水花,葬禮辦得簡單,最後葬在了家族墓地。

  下葬時忽然下了雨,沈知初將一枝白色百合花放在棺木上,雨點霹靂啪嗒打落在潔白的花瓣上。

  有人往裡鏟土,混著雨水的泥土一點一點遮蓋住棺木,掩埋了那朵花。

  他眯著眼看了會兒,聽到不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轉過了頭便看到他的狐狸從雨里沖向他,眼睛亮閃閃的,淘氣地踩著泥水玩,身後的方余打著傘氣喘吁吁追著。

  一接觸到他的視線,小狐狸頓時心虛,轉過身就搶了方余手裡另一把傘,撐開了走過來。

  “八爺,我給你送傘。”狐狸眸子清亮,甜絲絲說。

  沈知初淡淡一笑,沒有戳破他的謊話。接過了雨傘,撐在兩人頭頂上。

  雨水模糊了整個世界,所有的場景都朦朧起來。周圍的景色緩緩遠去,窸窣的風聲、清脆的雨聲、踏在泥水裡的腳步聲,一切聲音都成了少年清越嗓音的陪襯。

  只有他是真的,只有他是清晰的。

  沈知初想起若干年前,母親說過的話。

  只有握在手心的,才是屬於他的。

  自由不過是手中鎖鏈足夠長。

  辛家不足為懼,他用蕭扶的玉佩,將沈墨白引出來。

  他們父子之間相互敵對宛如仇人,卻又對彼此惡劣的秉性知之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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