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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警官觀察到,當他說到向千里的時候,趙振江的眼睛裡掠過一絲驚慌。

  譚警官又說:“你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一樁樁、一件件,全部在我們的掌握之中。還有一個人,他的弟弟被你們殺害,你們又派人去通知他的哥哥,又在井下殺死了這個人的哥哥,殺死了兄弟倆後,你們連去通知的人也不放過,又殺死了他。你們在這個連環殺人案中殺死了三個人,他們的名字分別叫向小明、向大明、向海。”

  趙振江眨巴著眼睛,極力掩飾自己的恐慌。同時,一隻手下意識地捂向棉衣的下擺。

  譚警官像只老鷹一樣撲向趙振江,將他的棉衣剝下來;趙振江像只老鼠一樣縮成一團,瑟瑟發抖。譚警官撕開趙振江的棉衣下擺,從絲綿裡面找到一把鑰匙。這把鑰匙每面都是三道凹槽,顯然是一把防盜門的鑰匙。

  譚警官聲色俱厲:“說!哪裡的鑰匙?”

  趙振江嘴唇哆嗦著:“我家的。”

  譚警官依然聲如雷霆:“你家在哪裡?說!”

  趙振江的心理防線徹底垮了,他說出了自己的家庭地址,是在武安城區的一座小區里。

  其實,譚警官提審趙振江的時候,並不敢肯定三道關村的案件就一定與趙振江有關,但是,他從趙振江臉上的恐慌,看到了這些惡性案件,仍然是趙振江所為。

  威嚇和引誘,是譚警官審問嫌犯時最慣用的手段。

  安康農民趙振江,經過十年作惡,井下殺人,在河北武安城區買了一間三室兩廳的房屋,房子裝修非常豪華。我們剛剛進入房間,趙振江就說:“我肯定難逃一死,我只有一個請求,把我這套房子留給我媽媽。我買這套房子,沒有人知道,連我媽媽都不知道。”

  趙振江之所以那麼快就交代了他有一套房子,可能也與想讓我們傳話給他媽媽有關係。

  趙振江買這套房子的錢哪裡來的?是井下殺人後,再向煤礦主索要的,這套房子屬於不義之財,它的每一塊磚、每一塊地板、每一枚鐵釘,上面都沾著無辜礦工的血。這套房子只能拿來拍賣,拍賣所得的錢,用來資助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的家庭。

  我們在這套房子裡,搜查到了一個記帳本,上面詳細寫著每次殺人的經過,所得的金額,金額的分配。我們統計了一下,這個喪盡天良的團伙,在十年內,竟然犯下了十九樁故意殺人罪。

  趙振江看起來軟弱無力,又身有殘疾,以前也是一名老實本分的礦工,而他在到山西煤礦打工之前,是一名勤勞善良的農民,是什麼把一個普通的農民,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趙振江說,是煤礦主。

  二十年前,趙振江和大哥趙振宇從陝西安康來到山西臨汾挖煤。趙振江生活的一道關村和距離他們家不遠的三道關村一樣,風景秀美,土地貧瘠,生活安定,生存艱辛;他們的家鄉和臨汾不一樣,臨汾環境惡劣,飛沙走煤,但是這裡的地下埋藏著豐富的煤炭資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趙振江和大哥在家鄉無法生存,就來到山西臨汾討生活。

  有一年,趙振江和大哥趙振宇在同一個班下井挖煤,突然發生了冒頂事故,大哥趙振宇被砸死,趙振江的腿腳也受了傷。

  煤礦主把趙振江送到了附近的鄉鎮醫院,這家少有人問津的鄉鎮醫院,連必備的醫療設施也沒有,環境更是惡劣。寒冷的冬天,趙振江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病房裡,手腳凍得冰涼。煤礦主在入院的第一天派人送來兩千元後,再沒有派人來過,也沒有送錢來。腿腳受傷的趙振江被煤礦主徹底拋棄了。

  趙振江在鄉鎮醫院裡躺了十五天,直到沒有錢交醫療費,被醫院趕出來,他一個人拄著拐杖,走在山西漫天的風雪中,走在鞭炮聲四起的新年裡。那年春節,他是在一個村莊的破廟裡度過的,餓了,就去村子裡討點飯菜,當時是過年時節,只要他走進誰家,誰家就會給他點熱飯菜。

  春節過後,趙振江兄弟倆發生事故的那家煤礦開業了,趙振江來到煤礦討說法,煤礦主不但一分錢不給,而且還派人將他毒打一頓,揚言說,他再敢踏進煤礦一步,就讓他永遠消失。

  黑煤窯老闆,很多都有黑社會背景。趙振江兄弟挖煤的這家黑煤窯,就是當地一名黑社會成員開的。

  趙振江無奈,來到當地的司法所,滿懷悲憤地訴說了自己在黑煤窯的遭遇,可是司法員卻拒絕受理,原因是趙振江打黑工,沒有與煤礦簽訂勞動合同。

  在陌生的環境裡,拄著拐杖,瘸著腿腳的趙振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感覺自己比竇娥還冤,但是他連喊冤的地方都沒有。他也沒法回家,當年是兄弟兩個人懷揣發財夢想來到這裡,現在一死一殘。他沒有勇氣回家,回家無顏面見江東父老。

  趙振江在山西臨汾討飯半年後,又繼續回到黑煤窯挖煤。每天,他拖著殘疾的腿腳,和礦工們一起,分別坐在柳條筐里,被放進礦井裡,在暗無天日的井下挖掘十個小時以上後,身體就軟得像一攤稀泥,又被柳條筐吊上地面。在黑煤窯里,他們就是奴隸,煤礦主就是奴隸主。煤礦主開著幾百萬元的悍馬,住著幾百萬的豪宅,對包養的情婦一擲千金,而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在井下挖煤,倘若意外死亡,沒有一分錢賠償;如果煤礦主良心發現,也只會給幾千元的賠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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