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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

  幸德井家族的莊園仿佛一點也沒有受到現代城市中那浮躁喧囂的氛圍影響,依然保持著自己老派、沉穩的氣質。

  從大門到主宅還有幾百米的距離,除了一條雙向單行車道,兩旁皆是參天大樹和鬱鬱蔥蔥的灌木。

  平日裡來客並不多,屋前這塊區域通常只有一兩個家僕在打掃或者修剪。

  這當然都是假象。

  僅僅這短短的幾百米距離,樹上、灌木叢中、地下,各類暗哨和機關已經不下十處,分布的位置更是講究,確保無一處死角。

  而且一旦有敵襲,只需要半分鐘的反應時間,幸德井家豢養地那些孤兒與家臣就能從主宅正面的幾個房間內列陣殺出。

  在去年完成震驚整個日本的封印事件之後,河田家主又將莊園的防禦等級提升了一倍。

  家族中除家主之外的最強者北田龍一都從他自己的山間小宅中搬出,常駐在了莊園裡面。

  日本地區的一些大人物或者大妖都清楚,無論是厲鬼惡妖還是世俗里的小型軍隊,誰要說能夠正面攻破幸德井家族的防禦,那幾乎可以說是做夢。

  可也只是幾乎,天下之大,總有不信邪的。

  在這春雨綿綿的一天,一群形象各異的人從各個方向走來,聚集在幸德井莊園門口。

  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人西裝革履皮鞋鋥亮,有人穿著背心花褲衩人字拖,甚至還有一個人拖著行李箱,看上去剛從機場趕來。

  只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就是都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

  黑色綢布的傘面,若從天空中俯視,仿佛一滴滴突兀的墨汁。

  幸德井家早有一個陰陽師現身而出,試圖與這些人交涉。

  沒人理他。

  過了一會,大約是人到齊了,大家同一時間將傘收起,不去管天上總不停歇的小雨。

  有些奇怪的是,大部分人身上都仍然乾燥清爽,一丁點也沒有淋濕。

  沉默中,一個壯漢跨前兩步,上半身的肌肉以肉眼可見地速度開始鼓脹,雙臂上粗大的血管幾乎要爆裂。

  破風聲起,一拳砸向有著精緻雕花的鐵製大門。

  守門的兩名僕人抽出短刃撲上,前來交涉的陰陽師口誦咒語,一妖兩獸共三個式神也掠向壯漢。

  大門是家族的臉面,如果眼睜睜被人砸了,就算將這些打著黑傘的怪人全部撲殺,他們幾人也難辭其咎。

  可還沒等他們攻擊到砸門的壯漢,門外的人群中也有人動了。

  有人吹了個響亮的口哨,瀟灑一揮手,一隻赤犬便不知從何處竄出,鑽過鐵門的縫隙,帶著腥臭的利爪和獠牙逼得一個僕人只能停步與其纏鬥。

  也有人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小的稻草人,翻著白眼抽風了一陣,然後骯髒烏黑的長指甲狠狠掐住稻草人的頭部。

  另一名僕人突然軟到在地,雙手按住腦袋不斷在地上打滾,喉嚨里發出陣陣痛苦的低吼。

  一條長鞭,一個風刃,一個頭大身小的蒼白小鬼迎上了陰陽師的三個式神。

  “轟!”

  厚重的鐵門被壯漢生生砸開。

  五十三個怪人將黑傘放在腳邊,然後沒有陣型、松鬆散散地走進莊園。

  鳥雀蟲鼠早就逃遁一空,無法拔根逃跑的草木便遭了殃,枝葉被風吹火燒,原本的綠意盎然很快便成了焦黑殘落。

  道術、陣法、鬼魅、式神,還有淬鍊肉體的古武和忍者……

  各式各樣的招式與法術在爭相綻放,在這古老莊園中構成了一副光怪陸離的詭異畫面。

  相比之下,現代科技倒是最弱的存在了。

  幾名實力低微的僕人拿出了自動步槍,還沒打出兩顆子彈就被一線黑火燃成了焦炭。

  幸德井家在幾十年前的妖狐作亂時,家中長老輩的高手幾乎被屠戮一空,之後家主雖然大力發展家族實力,也培養出一些實力強悍的家臣,可這次的封印一下子便占用了五名強者,使得家族中高端戰力明顯比較匱乏。

  現在雖然莊園中的防衛力量人數更多,平時也演練過一些合擊的技法,可是與入侵者整體實力還是有著較大的差距,基本處於被擊潰收割的狀態。

  只有一些被著重培養的天資卓越者能在混亂局面中偶爾擊殺一兩個入侵者。

  局勢還是在漸漸向入侵者這邊傾斜,他們面無表情地步步進逼,當頭者已經來到了主宅門前。

  正當一名苗疆巫蠱傳人和一個南洋降頭師搶上台階就要攻入主宅時,卻突然停下腳步。

  不是他們不想前進。

  只不過沒有頭顱的身體無法前進而已。

  畫面像是停滯了幾秒,無頭的身軀才緩緩倒下。

  兩顆切口整齊的頭顱自空中落下,滾出數米。

  一個穿著和服的消瘦男人自宅中走出,腰背有些佝僂,長刀斜系在腰間。

  人群中有人瞳孔驟縮。

  有人認識這把刀。

  刀名蛙鳴。

  第二百九十章 麻煩讓讓,我找人。

  北田龍一自宅中的陰影處走出,穿著木屐和服,有些松松垮垮地站在台階上,毫無氣勢可言。

  戰鬥並未停止。

  可是入侵者們乃至各種各樣的鬼魅、妖獸都很有默契地不再前進,專心致志地對付主道兩旁的幸德井家族的人。

  戰鬥的中心向兩邊分開,將一條延伸至大門的道路空了出來。

  此時的門口已經站著兩個人,同樣撐著黑傘。

  北田龍一眯著眼睛看過去,其中一個他認識,正是之前跟著笑笑的那隻貓妖。

  另外還有一個年輕男子,像是日本普通的下班族,一身正裝,西裝脫下後被兩個指頭勾在肩頭,白色襯衫解開了最上面的兩粒扣子,領帶胡亂扯開,歪斜地套在脖子上。

  齊子桓來了。

  他答應過笑笑的。

  齊子桓收起雨傘,和其他人一樣,端正地放在門口,然後提步與又又一起走了進來。

  路不長,他們走得也並不快。

  走到一半時,又又已經化為一隻黑貓,身上有可見的黑色妖氣繚繞。

  齊子桓也拿出一柄木劍,雙指一抹,烏光驟盛。

  之後每向前走一步,這一人一貓的氣勢就要往上猛漲一截。

  走到台階下時,已是氣焰沖天。

  “麻煩讓讓,我找人。”齊子桓將肩上的西服隨意丟開,嘴角噙著微笑,理所當然地說道。

  沒有人敢這麼跟北田龍一說話。

  誰都知道,如果北田龍一想攔住哪個人,那麼這個人就一定過不去。

  不,曾經有一個不是人的人,他沒攔住……

  很多年前,有一個漂亮的女人,也是來了這個莊園,也是要找人……

  她只是輕輕揮了揮手,正值壯年的北田龍一就像被一輛貨車正面撞上,砸在了幾米外的牆上。

  當時他無力地癱在地上,看著那個女人的背影。

  後來,她找到要找的人,更生氣了,再揮手時,家族中最強的幾名長老就被燃成了灰燼。

  從來都是一副雲淡風輕做派的北田龍一面色逐漸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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