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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就勞你駕了。”

  河西背對劍岳站著,面孔嚴肅。

  “別那麼嚴肅,笑一笑。哎,照啦!”

  河西無可奈何地笑了。那須看到他現在的樣子會說什麼呢?河西想,即使美紀子以後把照片給他,也不能讓那須他們看到。

  “這回我來給你照吧。”

  河西在按快門時,仔細端詳著她,他要把背對劍岳的美紀子裊娜的身姿深深印在自己的心中。

  在這一瞬間,一個新的疑問又產生了:“門脅為什麼沒有在這裡拍照呢?”到此旅行的沒有不在鹿島槍岳峰頂停留的,帶相機的人也一定會在這裡攝影留念。巍峨聳立的劍岳懷抱著黑部溪谷,無論從哪個方向都能照下令人嘆為觀止的景致。趁著午前柔和的陽光,正好拍攝那突破雲層互爭高低的群峰。從人之常情來講,只要天氣允許,誰都會在這裡照一張的。門脅在高千穂山間平地沒照,到冷池成了色盲,看不出冷池日落的色彩,現在又徑直地越過群山之巔的鹿島槍岳峰頂,目不斜視地一個勁兒地趕路。真奇怪!

  “門脅從冷池拍了④後,一躍到岩石山脊拍了⑤難道這中間還有勝過峰頂的佳景嗎?管他呢,不久就會明白的。”在河西這樣自問自答時,美紀子又換上了一卷新膠捲。

  就要分別了,河西真有些戀戀不捨。但他還是站起來,用腳踩滅了吸剩的菸頭,對美紀子說:“下山時請你多加小心。”

  “下山?去哪兒?”美紀子沒聽出河西話中的含義。

  “你不是今天要回信濃大町嗎?”

  “回信濃大町?我?”

  “不是那樣嗎?”這次是河西露出驚異的神情。

  “求求您,”美紀子央求道,“請您帶我到唐松。”

  “……”

  “怎麼樣,可以吧?今天天氣這麼好,道兒也好走,我絕不給您添麻煩。”

  “我們並沒約定一起去那兒呀。”

  “我並沒跟您約定什麼,是我自己要跟您來的。”的確,美紀子昨天只說到山頂,並沒約定到山頂她就返回。到現在為止,看起來他倆是搭伴兒,實際上是美紀子跟來的。

  “哎,警察,您帶著我吧,您不是已經知道我能跟得上嘛!”

  顯然,就是河西不答應,她還會跟在後面走。前面就要進入後立山的中心地帶,河西不好把她一個人丟在後邊不管。

  “這是你的預定行動吧?”

  “實在對不起。”美紀子老老實實地低頭承認。她知道,如果河西真的把自己一個人丟在後面,自己心裡一定會發虛,所以只得讓前一段取得的成績替自己講情,死氣百賴地跟著河西。

  “真拿你沒辦法。”河西苦笑著,但心裡卻很高興。同行了這麼長時間,他也不願意一下分開。再說,美紀子確有耐力,在這麼長時間內她一直能跟得上河西,從她外表上可看不出來。

  “而且,”河西想,“門脅登山時,還有殘雪,那時的路一定比夏季難走得多,走的速度也一定慢得多,這次帶上美紀子是會影響走行速度,但這兩者或許可以互相抵消,使花費在路上的時間趨於一致。”河西為帶上美紀子找到了很好的理由,現在反倒是積極希望美紀子與他同行了。

  天空晴朗,五龍山仿佛就在眼前,怎麼也看不出還需要走5個小時。這裡看不到八峰坑位於何處,只見路平坦地延伸著,像是很好走。

  美紀子很快領悟出河西苦笑的意思,“您同意了,是吧,警察?”

  “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她歪著頭問,那樣子就像個小孩子。

  “你別叫我警察行不行,會引起別人注意的。”

  “噢!”美紀子的臉有點紅,“那麼,叫您什麼呢?”

  河西認為叫他“河西”比較親切,便說:“就叫名字吧。”

  “可是……”

  “這是條件!”河西斬釘截鐵地說,不容美紀子再反駁。下一段路程是從南峰下到與北峰相連的吊山脊——即像吊橋一樣將兩座山峰連在一起的山脊——的鞍部。這段路坡度較陸。他倆翻過吊山脊上的幾個山包,朝八峰坑前進。

  從南峰出發,用了1個半小時便到了八峰坑。此處危險的地段都用鐵筋和鐵絲做的欄杆護著,走過時心情不那麼緊張。在後立山的幾條旅行路線中,這裡和不歸嶮一樣,是僅有的幾處險關之一,人們不到這兒都感到不盡興。他倆在這兒的休息所稍事休息便又上路了。當他們翻過幾座小岩石山包之後,看到了靠信州側岩石峭立的山脊,便感到已接近後立山的旅遊核心部位了。

  “是這附近吧。”河西趁美紀子不注意拿出帶來的照片和周圍的景物對照。

  時已接近中午。門脅說他是早晨6點離開的冷池,河西帶著美紀子走路所花的時間與門脅花費的時間差不多。

  門脅在這一帶從⑤連續照到12。由這裡往前看是雄偉的五龍山,往後望是陡峭的鹿島槍北坡。作為攝影素材,這裡還值得一照,但從時間上看,此時已近中午,陽光直射,強烈的光線照亮了大山的各個角落,使之立體感很弱。如果拍下來,照片上的大山會是個沒有層次的平面,如果是在殘雪期,照下來的一定是白雪一片的呆板畫面,照這樣的照片實在沒意思。

  “不吃飯嗎?我已經很餓了。”美紀子不好意思地提議道。雖說她剛才在休息所吃了點東西,但在山上旅行不能拘泥於平地上的吃飯時間,應該隨飢而食。

  河西也餓了。登山時只要一感到餓,馬上就會受不了,經美紀子一提,河西頓時感到餓得難以忍受,立刻接受了她的建議。

  吃飯時河西自忖著:“也許門脅是利用吃飯時間拍的?”

  ——是的,一定是這樣。在殘雪期,山上見不到其他登山者,一個人旅行困難很多,為了儘快到達目的地,除了吃飯外,他一直朝前走著。

  “可他為什麼選擇困難重重的殘雪期來登山呢?”河西找不到答案。他在按門脅的路線旅行的過程中,越來越覺得矛盾很多,這些矛盾在原來的調查中並未暴露出來。

  “又在想什麼呢?”美紀子問。

  “啊!不,嗯,我覺得中午的大山像台洗衣機。”

  “洗衣機?”

  “是呀,你看雲彩起的沫子不是很像洗衣機冒的泡沫嗎?”

  “呀,真是有趣的比喻。”

  這時中午已過,雲霧翻湧,天空混濁,的確像洗衣機中的泡沫。雲霧瀰漫在靠信州側的斷壁上,又不時由山脊下部向黑部溪谷飄去。

  這裡的雲不是低氣壓造成的,而是由於小笠原高氣壓中的大山本身的濕氣上升形成雲朵和霧靄。可以說午後雲霧浮動預示著晴好的天氣。

  河西急著趕路,在他們前方還橫亘著五龍山。如果要在今天到達唐松,就得在三四點鐘趕到五龍山頂,他們目前才走了一半路程。縱然如此,他還得故意放慢速度,為的是與門脅的速度一致,並非是美紀子妨礙了他。但想起前面的路,他不禁又擔心起來,從冷池出發旅行的人都已走在他們的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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