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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爻從高中後和溫顏隔了一個太平洋。

  肖爻和溫顏十數年沒有面對面。

  但是肖爻喜歡溫顏。

  肖爻會隨時查看溫顏社交軟體更新的內容,卻不會添加關注。

  肖爻會成為稻草人,為溫顏寫愛恨情仇快意江湖鬼怪神佛。

  肖爻會在溫顏婚禮的那一天趕回來…

  肖爻的偏執入了魔,痴念生邪。但是肖爻喜歡溫顏。所以選擇離開。

  然而,她也沒料到自己會重生一次。

  但是那又怎樣?

  頂多,便是在公共廁所,子曰書社的那位學姐隨口道:你喜歡她?

  肖爻波瀾不驚地擦乾手:是啊,很喜歡。

  喜歡一個人是掩飾不了的。她的眼神。語氣。舉止。過去或者未來,不管怎麼演,如何偽裝,都在說‘我喜歡你’四個字。

  這就像是釀酒,加料的清水總會醇厚濃烈。哪怕是變質了的。

  最後一個音落。她睜開眼,看見熟悉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慕容安神情複雜,呢喃著“很好。很好。”

  “這首曲子叫什麼?”

  ——

  若肖爻認真追求溫顏,她們會在一起麼?

  肖爻想,以自己的手段和能力足夠把溫顏掰彎。但是在一起之後呢?

  生活不可能是小說,“王子和公主從此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也不可能是結尾。

  也許家庭阻攔,也許社會輿論施壓,也許她們終會不和,不需外力就分開了。那麼,用頭破血流換來的短暫相聚真的有必要麼?

  但是也許她們會一直到白首,然而,她真的能打破如今密友的關係去換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

  十六歲的肖爻反覆比較思量,設想了種種可能。最終隱藏了自己的喜歡。

  她認為這個決定對雙方都是最有利的。

  最關鍵的是,溫顏喜歡男生,她將來會結婚生子擁有美滿的家庭。而她不能也不願將她帶到另一條狹窄的路上。

  怎麼捨得…

  ☆、重生進行時(7)

  溫顏分手了。

  肖爻並不驚訝,記憶里這兩人也只是在一起了三周。在感情上溫顏屬於快刀斬亂麻型的,一旦發現不適合,就會從容抽身。

  溫顏照常教室社團兩頭跑,充實又忙碌。不過肖爻發現她偶爾會發呆,眉間藏著愁緒。

  前世呢,前世肖爻並沒有發現,因為她已經刻意遠離,很少出現在溫顏面前。

  只是後來聽阮清羽說,溫顏那一段時間有些抑鬱,不過失戀的人大抵都會如此。

  周末回家,肖爻盤坐在地板上挑選碟片,哪個更能分散人的注意力?

  悲劇。喜劇。恐怖片?

  溫顏從後面環住她的脖子,靠在她的背上,兩人的長髮糾纏在一起,她的耳邊只剩下那一聲溫熱的,軟糯的,帶著未知惆悵的輕喃,“肖爻…”

  到底是什麼片子也沒看成,肖爻陪著溫顏在陽台上的軟椅里睡了一下午。

  “肖爻,你喜歡慕容安麼?”

  “嗯?”

  ——

  肖爻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事。

  到底是什麼呢?

  她一邊回想,一邊沒什麼表情地走在大街上,然後看到了便捷旅館門口局促不安的少年。

  有些自閉的少年皺著眉,低聲道:“麻煩你了。”

  肖爻不在意地擺擺手,那時候也是這樣,慕容安因為某種原因和家裡鬧翻了,在外面獨自熬了好幾天,最終撐不過去向她求助。

  “我給你找個好的酒店吧,那種地方太亂了。”

  “…我錯了嗎?”

  慕容安喜歡同性,接受過電擊厭惡治療,這也是他自閉的根源。前世很久之後,肖爻才知道的。

  而現在,肖爻只對他說了三個字,“順心意。”

  “這世上最難的,就是順心意。”少年喃喃道。

  兩個人都不是多話的,沉默地並肩而行。

  肖爻漫無目的地將視線從一塊GG牌移到另一塊GG牌。一輛冰淇淋車從她身邊開過,散著甜膩的香味。

  肖爻討厭甜食。

  突然之間思緒如流星般划過,硬生生地剖開了星空,心像是漏了洞,倒灌著冷風。

  冰淇淋車,溫顏,血。

  肖爻幾乎來不及思考溫顏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這個時間,儘管她曾花了二十年的時間去想這些問題。

  二十年的時間。肖爻捂著臉,笑得癲狂。

  她將手指放在刪除鍵上,文檔里的故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字字消失,深邃漂亮的眼睛盯著空白的屏幕,恍恍惚惚,暴雨聲變得悠遠縹緲,幾不可聞。

  她想起渾渾噩噩的二十年,終於知道已無可挽回。

  寂寥地笑了聲,她錯得很徹底。

  原來,即使將自己放到回憶里,也沒有勇氣做出想做的事。

  “我喜歡你”這四個字,她開不了口,也已無法開口。

  黑色轎車衝下懸崖。各自生歡。

  ☆、現世完結

  肖爻猶豫著將手落到把手上,門已經從裡面打開了。

  阮清羽驚訝地看著面前社會精英打扮的女子,激動地給了一個熊抱,“好久不見,妖兒!”

  “好久不見。”肖爻蹙了蹙眉,又舒展開來,“阿顏呢,我是來道賀的。”

  阮清羽鬆開多年不見的友人,面色古怪。小心翼翼又複雜地說道,“什麼呢,結婚的是阿玉。”

  阿玉,溫玉。她想起來了,那是溫顏的妹妹。

  結婚的是溫玉麼?

  肖爻有些不確定,放在口袋裡的手不停地摩挲著打火機的外殼。那為什麼騙她說是阿顏結婚?

  “是肖姐姐嗎?”裡面傳來一道活潑的女聲。

  一個新娘打扮的女生提著裙子出來,美麗的臉上帶著笑意。

  說起來這位鄰家姐姐還是她的老闆呢,她所在的娛樂公司隸屬中天文化,她也是在不經意間知道中天文化的大股東是肖爻,再聯想到自己的待遇,其中怕是少不得這位姐姐的保駕護航。

  肖爻面色有些蒼白,溫顏為什麼穿著婚紗,不是說結婚的是溫玉嗎?還有她為什麼要叫自己姐姐,這是個玩笑?

  “啊,我看看,我看看!”一名保養事宜的夫人驚喜地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左轉轉右轉轉,感嘆道:“這麼久不見,快認不出來了呢,想想你小時候…”

  夫人沒說下去,神色懷念又哀傷。

  “溫阿姨。”肖爻友善地打了聲招呼,卻也不說話了,她覺得自己遺忘了什麼,這種感覺讓她漂移無根,惘然無措。

  待嫁的新房在溫家老宅,古色古香的建築,布局和她家相似,更何況她年少時是這裡的常客,自然不會有迷路一說。然而等她出了新娘子所在的房間,她像是迷失在了舊時光中,有些分不清現世的方向。

  “月奶奶,明晃晃,開開後門洗衣裳;洗哩淨,捶哩光,打發哥哥上學堂;讀詩書,念文章,紅旗插到咱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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