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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

  主僕二人並著身後十來個宮女小廝,一路走著往外宮殿而去。不曾想這會兒剛走到御花園附近,便看到前方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湖邊一動不動,似是發愣。

  “公主殿下,四皇子在前面。”

  柏傾冉一怔。

  望回那湖邊少年,身形似乎比半年前過年一見,又長大了一些。他身邊的宮女小聲地說了些什麼,那少年便回過頭來看向自己,神色有了些驚喜,喊著:

  “皇姐!”

  是了,這一個皇家,自己唯一的溫暖便是這個弟弟了。柏傾冉的臉上難得掛起了一個微笑,向著弟弟柏泫而去:“皇弟怎麼一個人坐在此處發愣?最近有沒有好好聽父皇母后的話?”走近之時,卻分明看到了掛在他臉上的幾道淚痕。

  弟弟…

  “皇姐,泫兒好久沒見你了!”柏泫一句話便帶出了哭腔,徑直撲到柏傾冉的懷裡小聲地抽噎了起來:“半年了…皇姐已經半年沒有來看看泫兒了…嗚嗚嗚…”

  柏傾冉心中一痛,輕輕地扶過柏泫的髮絲:“皇弟好像長高了些…已經到皇姐的肩了…這半年來皇姐是身不由己,雖是掛念皇弟,卻不能隨意進宮…”

  “我知道…”柏泫抬起一張小臉,有些猶豫:“我聽說,皇姐夫他是前朝遺孤…現在帶領著江南兵馬與大寧為敵,已經攻下了洛關城…”

  柏傾冉苦笑著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可是…”柏泫鬆開了環抱柏傾冉的手,緊皺眉頭:“泫兒並沒有因此而將皇姐夫視為自己的敵人…如果他真的是前朝遺孤,起義之前,父皇大肆屠殺祭拜前延的無辜百姓,還在之後沒有絲毫悔意!如今,更是脾氣越來越暴戾!”

  柏傾冉一驚。

  “如果換做是我,我也定會揮起手中長劍,直奔往皇城而來!――”

  “你瘋了!”

  柏傾冉連忙捂住柏泫的嘴,下意識地去看自己身邊的人。只見先前的宮女小廝早已被藍兒帶到一邊,距離較遠;再看回眼前年幼的弟弟,剛才熱血騰騰的一番言辭還響在耳畔。“皇弟,你可知道你這番話是多大逆不道?”

  “皇姐,難道你覺得父皇就很對麼?”

  柏泫的神情很認真,認真到讓柏傾冉無言以對。

  -就說你腹中懷了他的孩兒,若是執迷不悟,這個孩子,朕絕不袒護!

  柏傾冉腦海里又迴響起今日自己父皇說的這句話,心痛更甚。“皇弟…即使父皇做的錯事有很多…他始終是你的父皇啊…”這一句話,也是柏傾冉對自己說的。無數個夜晚裡,她想過無數次自己背叛家族,投靠到子桑聿那一邊。

  可是為人子女,此乃大不孝之舉啊…

  “不,皇姐!”柏泫扶住她的雙手,言辭鑿鑿:“少傅曾教下,君主不明,臣子以忠,是為愚忠!父皇如今是非不分,越來越錯,為人子女不加提點反縱容之,是為愚孝!泫兒這些年來讀的聖賢書、學的忠義孝,不是學來看的!”

  “皇弟…”

  “皇姐!”柏泫絲毫不肯退讓。

  柏傾冉嘆了一口氣,回望他堅定的眼眸,有些無奈:“皇弟,今日你說的這番話,是想跟皇姐說些什麼呢?”

  柏泫沉吟了一下,只道:

  “我想說,來日如果皇姐夫攻城順利,打到京都之時。我柏泫,定會大義滅親,將父皇綁於大殿之上,將這皇位,拱手遞予他!”

  “皇弟!”

  “這樣!”柏泫眼裡不禁滲出了淚花:“我柏家才可以少背負一些罵名,來日皇姐夫復朝登基為帝,我柏家才能有一線生機!”

  這半年來,皇姐,你可知道我都在過著怎樣的生活?

  父皇變了,他不再是我印象中那個慈愛的父皇了。他變得煩躁,變得暴戾,他每次到母后的宮殿之時,都會喝得大醉,然後用酒杯砸母后,或者砸爛殿裡的其他東西。

  父皇變了,他之前問我的功課,我因為有一處沒及時答出來,他便揚手打了我,說我就知道貪玩,身為皇子卻從未好好學習國策,是不是想學太子哥哥那般放縱自己的生活。

  他變得不再是一個父親,他的眼裡只剩下他坐了十七年的皇位。

  皇姐,你知道嗎,我寧願把江山讓給別人,我也不希望柏家參與什麼政權了。皇家人,實在是太無情了…或者說,對於我們而言,承受不起。十七年前的元陽之夜,如果真的是父皇奪走了皇姐夫的一切,我們,於情於理都應該還。

  皇姐,你會怪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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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月,洛關城。

  “殿下,咱們拿下洛關城時間尚短,這就繼續奔赴前線,會不會太趕?”

  子桑聿站在洛關城城頭,向著北邊疆域遠眺,只是一直沉默不語。

  顧樘站在身邊,有些不知所措。

  “顧樘。”

  “屬下在。”

  子桑聿揚起手來,指向自己面前的北邊疆土,沉穩道:“你看,這裡往北,便是我們此後的戰場。洛關城雖然被我們攻下,可是畢竟領土很小。如今江南一帶是我們的本錢,那麼洛關城便是我們賭贏的第一把賭注。我希望,用這個賭注來賭我們的前方。”

  顧樘不禁一怔,“殿下的意思是?”

  “我要點將征戰,拿下江洲十八城!”

  “殿下三思!”顧樘深拜一躬,不禁憂慮:“據悉,江洲十八城的州常守備兼御使將尉乃是柏道成手下的一名猛將,名李常。此人在十年前於北疆戰場崛起,立下赫赫戰功,這十年來可是柏道成身邊的紅人啊!我們如今雖有兵馬,可是更應該從長計議,否則江洲一役,就會輸了我們的全部家當啊殿下!”

  子桑聿搖了搖頭,心情沉重。

  “顧樘,你回答我,如果我要求短期內出兵攻打江洲,我們的勝算幾何!”

  “臣…”

  “說!”

  顧樘被這一聲震得不禁膝蓋發麻,徑直地跪倒在地:“回稟殿下,如果我軍進攻江洲,只要戰略得當,說不上會輸…”

  “哼…”子桑聿不禁輕笑了一聲,回望跪在地上的人:“公孫政為何阻我發兵?”若不是之前義父交給自己的那些暗衛起了作用,偷偷聽到公孫政吩咐手下不讓自己發兵攻城,或許自己真以為這次戰役毫無勝算!

  “殿下明鑑!”顧樘立馬磕了三個響頭,“王爺此舉,並無二心!實在是因為殿下年紀尚幼,對於戰爭一事不甚了解,王爺恐怕殿下會因為征戰得利而日漸得意,長來久往,只怕是對殿下無益啊!”

  “我在你們心中,難道便是這般無用的廢物!”

  子桑聿倒豎英眉,氣得一拂袖,驚得顧樘又是一拜。

  “顧樘身為大延臣子,此生,只會向大延子孫馬首是瞻!海固王與太子統有百般手足情,自然也不會害了殿下!還望殿下理解臣下的苦衷,體諒臣下!”

  “江洲一役…我是非去不可的。”

  ☆、第23章 洲情

  江洲十八城。

  從今天早上開始,便有大寧朝廷派來的一支欽差隊伍到達江洲十八城區域。一路上,一改其他州城阿諛奉承的態度,欽差到這地方似乎絲毫不受重視,住的是最普通的驛站,吃的喝的也是自己掏的腰包。

  這欽差名為柏盛,以前曾是柏家的家臣門人,原本姓周;這次眼看著延軍就要朝著江洲十八城發動進攻,柏道成特地欽點他為欽差,前往江洲囑咐戰事。

  “小兄弟,不知道你們州備今日有空沒?咱們欽差千里迢迢從京城過來,可是有要緊的事情商量的。”柏盛身邊的一個手下,特地出來詢問驛站的江洲士兵。

  那江洲士兵粗略打量了一下他,淡道:“州備每天都很忙,我們也不確定他有沒有空。如果欽差大人要找州備,那就親自上門拜訪罷,我們小兵小將,做不得通傳。”

  “你…”

  那手下不禁噎了一把,回頭看著同樣臉色鐵青的柏盛。

  好你個李常,仗著自己掌管江洲十八城、如今又是風頭火勢,稱起了霸王不成!柏盛心裡暗暗地罵著,卻又無可奈何。如今形勢緊迫,只怕得親自去州備府找人了。只是這李常好歹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將領,自己又不能得罪。

  這欽差,當得真苦。

  當天用過午膳之後,柏盛便帶著自己的一隊手下來了州常守備府門前。門前的士兵對身份盤問許久不說,最後確認了身份沒有絲毫退讓,還讓他們一行人全部卸了身上的武器,只說是這是江洲的規矩。

  柏盛進門之後大罵不止,只道這進門卸兵也就進宮的時候試過!小小一個州常守備,怎麼就囂張狂妄到這般地步!

  而那個被他稱作囂張狂妄的州備李常,此時此刻正坐在書房靜心寫字。

  “州備,欽差來了。”

  來稟告的管家雖然口上是這麼說,卻絲毫聽不出有急迫的意思。

  那正站在書桌跟前大筆揮毫的人,正是州備李常。李常這人身形長得頗為魁梧,臉色黝黑,有著戰場廝殺十數年的血腥氣息。此刻的揮毫,倒是有些格格不入了。

  “來了就來了,”李常漫不經心地蘸了蘸墨水,一心只看著字帖:“叫人給他們上個茶,擺幾道點心。我得寫完這幾個字再出去會客。”

  管家應聲,又不禁發問:“只是州備,我怕那欽差――”

  “怕什麼,如果他有絲毫不滿想給皇上告我,也得看看他有沒有這本事。”李常抬起眼來,一雙鷹眸直勾勾地盯住前方:“我江洲十八城綿延甚廣,我就不信他可以在我的眼皮底下逃得出去。”

  管家點點頭,不再勸阻。

  “你倒是來瞧瞧,我這幾個字,寫得如何?”

  李常換回了一副笑臉,頗為滿意地看著桌上的字帖。“如今和延軍開戰在即,我特意揮了這幾個字來,算是給眾軍士壯壯膽。對了,一併把這字帖拿出去罷,我要讓那欽差看一看我李常的決心。”

  “是,州備。”

  大廳那邊,柏盛可謂是等得頗為心焦。茶已經喝了好幾趟了,點心也吃了不少了,你說這州備怎麼就那麼大的面子不出來呢。心裡煩悶,想著要不要去皇帝面前告他?只不過如今戰火熊熊,武將比文將重要一個翻、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啊……

  “柏大人!讓你久等了!”

  柏盛正苦惱之中,忽而聽得了一個慡朗的笑聲。抬起頭來正見是那威風凜凜的李常。“州備說的哪裡話,我也才剛剛坐下,不久不久。”

  官場便是這樣,即使前一刻你把對方罵得怎麼不堪,下一秒見面了還得互相奉承。

  “這次聖上派了大人過來督戰,真的是讓李常沒來得及做好準備啊。”李常隨和地笑著,似乎自己並不知道有欽差的事情。“方才我還在書房裡練字來著,這下大人既在,便讓大人給李常看看過不過的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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