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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彩鳥繼續甩腦袋,甩出一對眼睛,又甩出一根舌頭,兩隻耳朵,鼻子上也開出兩個孔洞。它用其他三獸獻祭的身體,換取了一隻擁有感官的靈魂。

  它開心的抖動著翅膀,在藍天裡翱翔好幾圈,看不厭這個寶石藍的天空,聞不夠那些萬花筒般的氣味,顯出萬般興喜。當它看見長滿真實羽翼的雄鷹從自己翅膀下邊逃竄而去,忽然意識到自己還差一個完整的身體。它扭頭發現自己□□兒上連著一根血絲,一直延伸至一個唱歌的女孩兒脖子裡。它便努力往太陽那邊飛,越飛越遠,越拉越長,直到把自己拉回成一條細長血絲,繞成了一團巨大的毛線,飄纏在天空里。在地上的人看著,就像是天空中出現異象,被一朵紅的發黑的雲遮住了半邊臉。

  這時仙貝不唱歌了,她望了望天上的毛線團,忽然意識到自己需要一個新的靈魂。她縮縮肩膀,脖子像彈簧一樣顫晃起來,那團毛線就被她一絲絲吸回到身體裡。在這個過程中,仙貝的手臂長出了翅膀,面部拉長成鳥喙。脊柱里冒出堅硬輕巧的鳥骨和閃閃發光的羽毛。

  傳說中萬里鳥的主人,砍下自己的手臂接到它的斷翅上,那隻人手就長成了萬里鳥的翅膀。根據這個傳說,理論上講,琉璃族人的骨肉是可以變成五彩鳥的骨肉。此時忘界人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大變活鳥。就像一場精彩的魔術,一隻嶄新的真實的五彩神鳥,在雪山間誕生了。

  仙貝美麗的大長腿還來不及蛻化,長在鳥身上,眉目和秀髮未變,腰腹也還保持著緊湊的人形,她像是半獸半人的鳥神,體態優雅,輕輕跑兩步,借風勢騰空而起。她煽動的翅膀讓連珠湖裡的波浪更加澎湃。

  湖面莫名膨脹起的泡沫已經有兩人多高,是湖水裡的所有渣片,在神諭之碎的催化下聚攏,堆積成質地鬆軟的黑灰色小山,蓬鬆又輕盈,一半輕的山體漂浮在湖面上,另一半重的物質淹沒在水裡。漂浮在湖面上那一半開始縮小,越來越小,越來越重,恢復成如風乾包子的小石頭,撲通一聲掉進湖裡。

  地上肖雲的九途結忽然迸發出一陣炫目的光彩,喬葉翕揪著胸口往地上躺。他深感不妙,剛剛恢復的力量,又被迅猛的抽走,抽的他胸口疼。他朝華姆招手說:“我的小心臟呀,像上了泵的氣球,剛被打滿氣又被抽空。”

  華姆沒空理他,所有人的精力都被湖中央吸引而去。湖裡有一隻手,把撲通掉進去的神諭之碎給接住了。

  那隻手伸出湖面,手腕上繫著一根九途結,也迸發出炫目的光彩。接著一顆頭浮出水面,腫得跟顆籃球一樣,緊接著是她的身體,布滿了皸裂的傷口,就像剛剛被人胡亂連縫起來的布娃娃。她應該就是陳予玲,只不過換了一頭火紅的頭髮。她躺浮在湖面上,輕鬆的像片荷葉,慢慢呼吸,撐起腦袋對周圍的人笑,嘴巴咧開到耳朵根上。她露出一口詭異的白牙說:“並不疼呢。”

  所以人不知為何齊聲唏噓:“喔唷……”,打起冷顫集體往後退。

  天地間數不清的靈壑漿化成遊絲,匯聚成黑色的龍捲風,朝迎澤峰這邊涌過來,它們似乎在陳予玲身上找到了生命的出口,形成不可阻擋的高壓旋渦,湧向她。她耳朵上的火焰紋散發著一明一暗的光亮,在死亡之力的包裹下,身體迅速恢復,面目展露清新。

  她吮吸著靈壑漿的遊絲,當最後一縷遊絲被消耗掉時,喬葉翕就徹底斷氣了。他捂著胸口,像具被掏空的標本,蜷縮在岩石縫裡。華姆發現喬葉翕不叫喚了,扭頭看看,聽見周圍人又是“喔唷……”一陣唏噓。這些聲音卻像海鹽吹到她眼睛裡,讓她淚眼模糊。

  而在這一刻,陳予玲皺起眉頭細細品味,所有的記憶回到了她腦中,仿佛是一桌子鋪張的宴席,桌上每道菜都是一個故事,等著她品嘗,感覺有點撐。

  有道最甜膩的水果慕斯,是她和那個叫祜葉行的男人初識。他是忘界坍塌後的第一任大法師,萬里挑一的筋骨,內心乾淨到無知。他們一起偷悟神諭,常常毫無進展。他嘴裡很少有什麼愛戀的話語,黑洞一樣的眼睛裡卻盛滿了桃粉色的液體,每當映照普多的臉,就會泛起顫動的漣漪。

  後來普多遇到了隱諾者,便掀開了一缽刺激難啃的麻辣小龍蝦。隱諾者在夜裡偷偷來到,幫助普多參悟神諭之碎,說那裡藏著真正的永生大法。等她把祜葉行拉下水,雙雙陷進誘惑里,殺人吸取靈壑漿,換得更長的生命。等他們漸漸被捆綁在同一條生命線上,互相爭奪時間。在持續的修法中,祜葉行第一次休眠了,把普多留在恐懼和無助里,而隱諾者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只告訴她沙漠裡有個神廟,那裡藏著通向成功的大道。

  “看看你的背,疼嗎?”陳予玲被二奶奶的喊聲拉回現實,她嘴裡說著跟千年前的隱諾者一樣的話:“沙漠裡的神廟,那裡才藏著通向成功的大道。”

  陳予玲露出一口詭異的白牙笑著答:“並不疼呢。”但她感覺到脖頸處有點怪異,像是身上穿的衣服被風吹開了。她此時明明□□,是後背的皮膚皸裂大發了,被風吹翻到脖子上掛著,像件輕薄的皮斗篷在飛揚。她撥拉撥拉,這皮囊怎麼都合不到一起,需要更多靈壑漿。可世界上的靈壑漿已經耗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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