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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生堂戒備森嚴,一連數日,張小凡和鬼厲也沒能成功進入。

  這些天倒是在長生堂周圍遇到不少找尋天書的能人異士,這些人好奇地打量鬼王宗打扮的鬼厲,又好奇地打量青雲門的張小凡。

  莫非鬼王宗被青雲門給滅了?

  最後這些人都被鬼厲冷掉渣的眼風嚇到,不敢再胡亂猜測。

  七月七日放河燈,張小凡入鄉隨俗,買下幾盞河燈,不管鬼厲同意與否,隻身一人向長水而行。

  鬼厲自記事以來對萬事萬物看得極淡,甚至生死也不會撼動情緒,河燈花燈於他來說,不過一團廢紙。雨水淋灑,明火一炬,便可傾覆。

  人若將希望寄託於一盞脆弱的紙燈上,那事事都不會如意。

  雖這樣想,他還是邁開腳步跟上張小凡。

  張小凡拂開人群,在河畔覓得一處空地。

  月已上中天,水面飄著大大小小的河燈,燈上載一截蠟燭,閃爍的光承接無盡的希望。

  張小凡點燃紅色河燈正中的燭芯,一手托著燈底,一手虛拂等葉,小心翼翼將其置於水上。河燈飄飄搖搖,順風順水順勢而飄。

  他雙手交握抵在下顎,垂眸閉眼,神色虔誠。

  鬼厲始終靜靜地看著張小凡的動作,又將視線投向張小凡放到水中的河燈。

  須臾後,張小凡睜開,指尖小心地探入水中,輕輕撥動喝水,漣漪圈圈擴散,推著那盞河燈慢慢飄向遠方。

  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牽動,鬼厲抬起左手伸向水中。

  小拇指觸到河沿的石頭,似有風吹過,他才倏然醒悟,趕忙收手握拳。

  張小凡沒有注意鬼厲的反常,仍舊小心翼翼地撥水。

  鬼厲看著茫茫河水,總覺得自己心裡也有些茫茫,與張小凡相處下來,他越來越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只不過此時候的鬼厲尚且不明白這其中的原因和道理。

  張小凡正為第二盞河燈忙碌,鬼厲忍不住問:“你許的什麼願?”

  張小凡又送了一盞河燈入水,抬眸認真地看著鬼厲道:“希望獸神永遠不會復活,希望世間不再有諸多打打殺殺。人人均可安於一方天地,靜度流年。”

  水光燈會映在張小凡眼中,仿佛一片細碎的星辰,灼得鬼厲不敢直視。

  然而有種力量,越是懼怕,越是想接近一探究竟。

  鬼厲匆忙將目光轉向水面,在一團又一團的明滅光亮中,張小凡每放一盞燈,都會虔誠地許願,許過願望才放手將其推走。

  光影交錯,水波粼粼,年日歲月靜好。

  有一瞬間,鬼厲的胸腔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發芽破圖,沉寂多年的東西開始跳動,從死而生,煥然獲得了生命。

  張小凡陸陸續續放了好幾盞河燈,微側頭對鬼厲道:“我希望永遠都不要找到天書。這樣……我就不用跟你為敵了。”

  鬼厲垂眸沉思,心底有什麼躍躍試欲。

  他抬眼,目光追隨著張小凡的河燈,待河燈飄搖到視線不能及的地方時,心底的那個聲音依舊躍躍欲試。

  鬼厲閉了閉眼,按壓住胸腔的澎湃聲音,下了決心一般,一字一句道:“我亦不想再與你為敵……我答應你,不再尋找天書。”

  有人在放煙花,歡聲笑語陣陣不休,張小凡卻愣住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睜大眼睛看著鬼厲。這句話反反覆覆在心裡默念幾遍後,終於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鬼厲向來說一不二,既然說到便一定會做到。

  張小凡咧開嘴笑了。

  不知所措似的的指了指鬼厲,又指了指自己:“你、我……我們可以做朋友了。”

  鬼厲點點頭,靜靜地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張小凡撓撓腦袋,忽然將雙手全部探入水中,左右開弓,一邊撥動河水,一邊忍不住又朝鬼厲笑。

  他的笑容從眼角眉梢一直蔓延到心底,也蔓延到鬼厲的心底。

  鬼厲拿起一盞燈,點燃燭火放入河中,他並未許願,只是彎起嘴角。

  他不經常笑,笑容生硬,他的手撫過嘴角的弧度,指尖壓著嘴角向上勾了勾,終於尋到一個比較滿意的笑來。

  活著的感覺確實與以往大不相同,有了對明日到來的期待,有了凡塵世事的留戀,有了想做什麼事情不想做什麼事情的強烈願望。

  品人生百味的人生才是活著的人生。

  他和他的河燈飄向遠方。

  作者有話要說:

  這麼多年過去了,過年的記憶仍舊和小時候一樣,鞭炮、對聯、春晚、豐盛的年夜晚,一家人其樂融融。如果鬼厲能和小凡一起過個年,會是什麼樣呢……小凡掌廚,鬼厲燒火,哈哈。今晚二更。

  第8章 【〇八】夢影

  狐岐山,鬼王宗,烏雲蔽天。

  青龍將新收到的消息向鬼王稟告,說完負手立在一邊。

  鬼王雙手撐著膝頭,陰沉著一張老臉:“鬼厲仍然是背叛了。”

  “他未找齊五卷天書,著實可惜。”鬼先生搖了搖頭。

  鬼王勾出一抹譏笑:“先生大可放心。鬼厲雖然離開了,但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該出現的時候,他自己會出現。”

  青龍怔了怔,鬼先生也怔了怔,便問:“我十分好奇,宗主何來的自信?”

  鬼王撫鬍鬚,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只因眼下的鬼厲,與以前大不一樣了。”

  ※

  一夢十天,十天一夢,張小凡從黑暗中醒來。

  鬼厲臉上的擔憂在張小凡睜開眼後,終於漸漸散去,他探身上前,問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張小凡坐起來,從矮桌上拿過茶壺為自己添了一杯茶。

  寂寂秋日,水卻是熱的。

  “我的傷已經好了。”萬蝠古窟中受的傷早八百年前就好得一乾二淨,沒什麼好擔心的。張小凡支起下巴,緩了一會腦中的暈眩:“不過,我覺得自己好像病了。”

  鬼厲臉色一陣蒼白,張小凡忍不住寬慰他:“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康復。”

  身上的力氣不如從前,精神狀態也不如從天,轉念想到,任是誰從久睡中醒來,怎麼也會有些不適應。

  鬼厲攥著拳頭,便聽張小凡又道:“對了,今天晚上,到後院找我,我有句話,想告訴你。”

  他不敢看張小凡的眼睛,只將目光放在接觸不到他的地方。張小凡並未將鬼厲的沉默的放在心上,只當他是默認了。

  月明星稀,張小凡早早地等在客棧後院。

  蒼竹遮住燈籠的光,一閃一躍不停息,他的心就隨之不斷地顫動。張小凡看看天,看看地,從月上中天等到月華暗淡。

  他幾乎將自己站成一棵竹子,與月色融為一體,最終也沒能等到鬼厲。

  不知時辰,整個院落中只剩下他身後的兩盞還未熄滅的燈,燈影綽綽,人影寂寂。

  周圍不知從何處忽然傳來一聲極輕的喟嘆,張小凡耳力敏銳,將後一句話聽得真真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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