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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方停在一顆鋼鐵的圓柱旁,伸手碰了碰那上面一塊明顯的灰塵被蹭掉的地方,又低頭看腳下比旁邊塵土更薄的一塊地面。他後退兩步,偏著頭看這個地方,想像著幾個月前,有一個和他自己同樣身量的人,踉蹌著走近,靠在柱上,脫力跌坐,大口喘息。

  嘖。

  他忽然懷疑三年前,他不曾強行留下去屯所里和他道別的銀時,究竟是對是錯。

  為什麼沒有呢?

  因為換做自己,大概也不可能被留住吧。

  比起將這些危險和不確定的東西留在最不可失去的人的身邊,比起將自己脆弱掙扎的一面暴露給那些一直相信自己的人,比起讓那些關心自身的人整日為自己心驚膽戰……不如讓他們認為自己已經死去。

  死在無人能知的地方,期待著和體內的“魘魅”同歸於盡。

  若是那滅世的罪責真要有人來買單的話,不如就讓自己一力承擔。

  這個責無旁貸的認知,究竟是從哪裡來得呢?

  “真是個混蛋。”土方蹲下去,看向柱子。仿佛哪裡有個精疲力盡的捲毛,還會苦笑著和自己鬥嘴。

  到底誰是混蛋啊,土方混蛋。

  “當然是某個自說自話,把該背負的,不該背負的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混蛋了。”土方看見銀白的天然卷蹭了些鐵鏽,有些灰暗。

  那不是你自己嗎?副長大人。

  又是帶著調侃味道的話。這時候銀時熒紅的眼睛裡會泛起一層狡黠的光,看得人心頭一暖。

  “啊,所以我才會就那樣看著你離開的。”土方伸手想要拂去那些顆粒狀的鐵鏽,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來,“我都忘了你現在不在這。”

  因為我承諾過會回來吧。就算現在不在這裡。

  銀時大概還是那個坂田銀時,一副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說著讓人火大的話,做著令人難以捉摸的事,在不經意間,就讓人再也離不開他。

  土方收回手:“大概從來沒有人,想過會被你欺騙這種事吧。”

  所以就算是你用一種訣別的口氣和我道別,許下一個承諾,我還是會堅信。

  “我要走了。回去了。”土方起身來,“去那個再會的地方。”

  銀時看著土方,只是笑,不言語。

  “就算你要食言,只要我實現了那個承諾。也就可以了。”土方忽然想起這些年,從來都是坂田銀時擅自闖進他的生活,翻亂他生活里本該井井有條的一切,又讓他甘之若飴。是該換一換設定了,就算坂田銀時的生活里本就一團亂麻,亂無可亂。

  “我走了。”土方閉上眼,再睜眼,眼前只有空空的地面,和比起周圍來薄了些的塵埃散落。

  我們都不會挽留,我們只會追趕。走在不明終點的道路上,一味前進。

  歧途,有歧途的奇景。

  正道,有正道的無趣。

  而一條道走到黑,未必不是將歧途,走成正道的辦法。

  〖貳〗

  白在第三個冬天見到了那個人。

  那個有著銀白色天然卷,螢紅色瞳孔的人。他和自己一模一樣,卻又有天淵之別。

  就像此前他得到的答案一樣,他無法準確的說出那個名叫坂田銀時的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那個人和他設想過的千萬種樣子都不同,但不知什麼地方卻又和那千萬種樣子都有相同之處。

  那是個很堅韌的人。

  不是外表或者行為給人這樣的感覺,而是整個人的氣質,帶著一種由內而外生出的無來由的“可靠”感。

  白不是沒有嫉恨過這個人叫土方先生記了這麼長時間,等了這麼長時間。明明長著同樣的一張臉,為什麼他就註定不如一個生死不明的人呢?

  可那些不甘心,那些不平不靜,全都在見過那一面之後煙消雲散。

  白覺得土方先生說的是對的,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夠代替或者成為坂田銀時。用語言來形容的話——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或許那並不是個完美無缺的人,但白能憑藉他閱人無數的經驗,從銀時身上看得出一些東西。

  他覺得自己要是因為對手是這樣的一個人,不戰而敗,那並不是多值得在意的事。

  第一次見的時候,銀時身上有深紫色的詭異咒文,大抵那和他離去又出現有什麼關聯。

  後來再見的時候銀時身上便沒有那些咒文了,白底藍雲紋的和服,一把不知道為什麼刻著“洞爺湖”三個字的木刀掛在腰間。嗜甜如命,不務正業,偶爾在真選組出現,總是一副奔四大叔的樣子。

  和第一次相比,不變的只有那就算收斂,也依舊帶著壓迫感的氣勢。那是白能從銀時那雙清明的瞳孔中讀出來的,藏不住。

  白還是住在真選組,只是白日裡除了周末,都在志村家的到場學習道場劍術。銀時回來之前,他見過的志村新八和神樂姑娘,也和第一次見的時候有了很大的不同。

  土方先生的話,也有很大的改變。

  雖然在屯所還是那副嚴肅的樣子,但無疑臉上的表情多了起來,整個人也更加鮮活,出去巡街的頻率也比以前高,有時候一改克制的樣子,喝得滿身酒氣,甚至夜不歸宿。

  至於去哪了,自然是不必問。

  春之後,江戶的櫻花應時而開,白提前一年埋在地里的櫻花酒到了可以啟封的時候,只待賞櫻那日,與好酒之人同飲。

  〖叄〗

  第三次賞櫻,或者說,是在土方記憶里留下了深刻映像賞櫻,這是第三次。

  第一次整個真選組和萬事屋都在,雖然吵吵鬧鬧地,但還有個團圓的樣子,也有人陪他喝那杯賞櫻的酒。那年酒里落了凋零的櫻花瓣,能品出幾許花香,甜得沁人心脾。

  第二次真選組還在,萬事屋少了一個人,雖然還是吵著鬧著,可就是少了點什麼,叫他一個人獨坐在花下飲酒。那年花開得不好,他拈著飄落的一片嘗過,植物的清苦還帶著些澀,和酒里的辣倒是相配。

  第三次,人齊了,還多出一個去,歸人丟下他不顧,反倒跑去和釀酒的人喝了起來。不過今年花不錯,酒也不錯,兩邊的甜加起來,就叫人忘了那年的苦澀。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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