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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點是模特兒的敵人,我就把敵人留給你們消滅吧。」梅素芳說完站起身,她氣質高雅,連說個幽默的話都顯得如此優雅。

  陳亦度第一次正眼瞧她,發現她比記憶中滄桑了些,臉上多了點細紋,可還是那樣美麗動人。

  或許是和她待了整晚,他對梅素芳那種混亂不清的情感稍稍平復了點;或許是他開始細想梅素芳這些年試圖對他的好;或許是因為有譚宗明陪著,所以他情緒反應不再那麼強烈……太多的或許,他無從剖析,總之,他不知哪來的衝動,訥訥地開口喊了聲「媽」。

  梅素芳頓時紅了眼眶,不敢置信。

  陳亦度看著她,輕聲說:「下次換我請您吃飯吧。」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距離比決裂更遠,但也沒什麼比血緣更近了,他們的關係永遠都被一條線牽著,陳亦度站得遠遠時可以視而不見,但當他鼓起勇氣靠近,並且被那份噓寒問暖的溫情浸染時,終究是狠不下心推開。

  這晚,陳亦度難得一夜無夢,一覺安穩地睡到天亮。

  不知是因為多年來的糾結終於放下,亦或是有譚宗明陪在身邊,他想,可能跟兩者都有關係。

  陳亦度在厚實溫暖的懷裡醒來,一隻結實的手臂橫在胸口,後頸被男人的呼吸弄得發癢,他動了動脖子想把自己移開。這一動,譚宗明也被弄醒,一把將陳亦度撈得更貼近自己,然後將臉埋進他後頸里,貪婪地吸了一大口屬於他的氣息。「亦度,早。」

  「早,老譚。」

  「嗯?」譚宗明的尾音上揚許多,問:「怎麼不是叫老公,昨晚床上那股殷勤勁兒呢?」

  「閉嘴。」陳亦度用手肘向後方腹部頂撞一下,換來對方一陣裝疼,唧唧哼哼地假叫著,更是緊緊摟住他不放,頭頂抵在他背上亂蹭個不停。

  陳亦度鼻腔噴出一聲笑,忽然有一種養著一個名叫譚宗明的寵物的感覺,這寵物真撒起嬌來,比什麼都來得厲害。

  「欸!放手,該起來整理整理了。」陳亦度費力掰著譚宗明如鐵桿般栓得牢牢的手臂,試了兩三下都絲毫不動,他感受到後方那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態勢,這才軟軟叫了一句:「老公,放手。」

  譚宗明如願聽到關鍵詞,感覺整個人又被塞了滿心的棉花糖,得意之情全表現在肢體反應上,他哼哼著竊笑,低沉而喜悅的頻率從胸口震到陳亦度背上去。譚宗明在陳亦度蓬亂的頭頂印下重重一吻,總算甘心把人放下床去梳洗換裝。

  今天是動物收容所擴建後重新啟用的日子。若真要說他們之間緣分的起源,那便是從這個動物收容所開始的。若不是陳亦度追著金總收購收容所的土地使用權,他恐怕一輩子都沒機會讓譚宗明在高級俱樂部里搭救。

  那晚的事對譚宗明來說仍是記憶猶新,之後慢慢對陳亦度上心,更是一刻都沒忘記要好好教訓一下金總,只是礙於遊樂園改建案的合作,一直找不到機會。然而就在動物收容所重新開幕這天,譚宗明終於抓到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這樣行善的愛心事業對企業來說是正面宣傳,因此譚宗明、陳亦度跟金總都不忘邀請一些媒體來做採訪,所長孟寬為了讓開幕儀式更具意義、更貼切人與動物之間的交流,安排平時收容所里訓練的狗兒來跟三位老闆互動。

  陳亦度本就跟收容所的動物熟悉,因此想都沒想就答應,譚宗明只要讓新聞版面夠熱鬧,一切活動的配合度都很高,但這個提議讓金總著實支支吾吾半天,譚宗明這才發現他怕狗。

  為了讓開幕儀式能順利進行,他們特地提前一小時到收容所陪金總跟動物們彩排儀式。當孟寬牽出一隻大型的拳師犬King時,譚宗明感覺身邊的金總倒退了一小半步,這舉動讓他忍不住暗自竊笑,沒想到金總一生在商場上欺人無數,到頭來居然害怕一隻狗兒。

  他們預想的開幕互動很簡單,就是分別讓他們三人各自跟King做一個簡單互動,像是握手換手、丟撿東西跟坐下命令。King雖然長得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但卻非常乖順又多才多藝,他們一開始彩排相當順利,陳亦度跟King玩握手換手,而譚宗明丟了玩具球出去,King也非常捧場地飛衝出去叼著玩具球回來,直到輪到金總。他在眾人催促下故作鎮定地向King走去,照著孟寬的方式給King下指令要狗兒坐下,沒想到King卻忽然大搖尾巴,整隻狗過度興奮地撲上金總,金總沒有心理準備,一下就被大狗撲倒在地,發出驚慌失措的鬼吼鬼叫。

  眾人來不及反應,King早已舔了金總滿臉口水,又在他衣領東嗅西嗅、咬來咬去,彷佛在找什麼東西,金總躺在地上嚇得驚叫不已,只差沒有屁滾尿流,旁人此時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去,拉開狗的拉開狗、扶金總的扶金總,場面頓時混亂一陣。

  陳亦度在一旁看傻了眼,只有譚宗明看得一副津津有味的模樣,臉上掛著一絲暗笑。陳亦度注意到譚宗明的表情,忍不住小聲問:「怎麼回事?」

  「你之前跟我介紹過King特別貪吃,我剛在金總外套口袋悄悄塞了牛肉條,King一聞到肯定受不了。」譚宗明說完低笑了兩聲,他憋笑憋得肚子疼,一度轉過頭去偷笑。

  陳亦度瞪大眼看著譚宗明,跟著噴出一陣笑聲。

  譚宗明在陳亦度耳邊低語:「誰叫他先前欺負你,這下可好,換他試試被強吻的滋味。」說完又忍俊不住。

  陳亦度看到King正在咂著嘴巴,想是把那牛肉條都吞下肚去了,這下子人證物證全無,金總只能默默吃下這個暗虧。他又轉頭看向金總,雖沒受傷,但是滿臉口水,筆挺的西裝也被揉得混亂,狼狽不堪的模樣確實讓他稍稍有了出口惡氣的感覺。

  譚宗明跟陳亦度假意上前關心,但金總無法跟他們多說什麼,一臉驚魂未定的模樣被帶到室內去重新梳妝洗臉,之後的開幕儀式也決定只讓譚宗明跟陳亦度代表上台互動就好。

  譚宗明悄悄向陳亦度使了眼色,兩人交換一個沒人能懂的默契,忍不住會心一笑。

  動物收容所開幕記者會總算也告一段落,陳亦度前陣子忙於工作一直沒機會來此,把媒體記者都送走後,他又到所內繞了一圈,跟好久不見的動物們打招呼。譚宗明跟在陳亦度身後,見他跟狗狗貓貓們說著話,感覺這樣的陳亦度就像一部永遠讓人看不膩的電影,他可以再三反覆欣賞。

  他們走到最角落,陳亦度發現籠子裡頭有一隻他沒見過的貓,全身潔白如雪,一雙眼睛是特殊的藍紫色,看起來有那麼點異國風情。那隻貓冷淡無比,但是陳亦度居然一眼就喜歡上他,問了孟寬才得知這是只高傲的公貓才來了兩天,貓的飼主原是位獨居老人,老人過世後這貓沒地方安置,就被警察送來這裡。

  陳亦度早就想再養一隻貓給Jobs作伴,譚宗明對此並無異議,反正家裡已經有一隻了,養一隻跟養兩隻都是沒差的,重要的是陳亦度開心就好。

  於是他們當天就把那隻白貓領養回家,陳亦度將他取名為Steve。

  「Steve Jobs?」譚宗明搖搖頭笑了笑:「你這主人還真是惡趣味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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