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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的確差不多了,前兩天金雷村一名魔族帶來廢蒼生想要很久的鑄鐵,也不知那鑄鐵多稀奇,回來墨狂就給回爐了。”

  俏如來變了臉色,“前兩天?”

  冥醫道:“不舒服麼?手伸來。”

  “……無事,不過是有些累了。”

  “那先休息罷。對面的屋子早替你收拾好了,原本還以為用不上呢。”冥醫語帶懷念,“魯家與墨門淵源深厚,這座院子一向留給鉅子,從前我與蒼離來也是住這裡,這次大約是最後一次來啦。”

  說罷叫修儒進來背口訣,一如既往細緻的喋喋不休,聽在耳中,莫名多了一絲落寞。

  俏如來合起門,昏黃暗淡的夕陽透過微開的窗照進來,灑到眼睛上還是刺目。

  外間低聲的應對偶爾頓一頓,吃吃艾艾才接下去,恍若回到在琉璃樹下住的時日,他與師尊相對而坐,聽冥醫在外頭抽背方歌,不用看都能想像修儒苦哈哈的樣子。默蒼離從來無言,他生性嚴謹端方,要這般對人萬萬不可能,能由著另一對師徒打破沉悶的寧靜,應當是歡喜的。

  自袖中摸出一塊瑩潤的玉牌,俏如來隨手扔在枕邊,想了想,脫了鞋躺在床上,又將玉牌攥在了手裡。

  次日與修儒拜訪大匠師,遇到了他笑眯眯的孫女小玉。小玉與修儒差不多年紀,個子高不少,人沒長開,看著還是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完全不怕生,“過幾天有兩個魔族要借城外的陣法比劍,阿公說太危險,不允我去,大哥哥想不想看?”

  俏如來避而不答,只道:“借陣法做什麼用?”

  “聽說其中一個魔族學過術法,要借陣鎖住術力,保證比試公平。”見俏如來若有所思,小玉望向修儒,“你想不想看呀?另一個就是上回陪金雷村常欣一起來玩兒的那個魔呢。”

  不用她打眼色,修儒早已心動,礙於師父不在不好應承,眼巴巴地去瞟他的大哥。

  俏如來笑道:“我回頭與冥醫前輩說,他若答應,我就陪你們一起去。只是你們這樣小,為防劍鋒掃過定然站的遠遠的,即便看不大清也要去嗎?”

  “我自然有辦法讓他看清的。”小玉拍拍胸脯,她許諾的真誠,修儒信的全心全意。

  冥醫倒沒多為難,只說第二天功課加倍,痛與快樂一併砸中了修儒,一時不知該歡呼好,還是該嗚呼哀哉好,陷入沉思的單薄背影在院子裡煢煢獨立一陣,還是歡喜地跳了起來。

  到約定的日子,甫一出陣,俏如來就發覺外圍應是換了完全不同的布陣方式,遠處平地空曠,憑空生出亂石,來時所見樹林不知去了哪裡。

  一人身著深色布衣,兜帽覆面,一動也不動,似與周圍無生命的巨石融成一體。另一人年輕俊秀,金髮燦爛,衣著華貴,正與指上停駐的雀鳥低語。兩人看似互不理睬,逸散的魔氣泄露了不易察覺的暗濤洶湧,這場比試早已不聲不響開始了。

  大匠師板著臉立在一側陰影中,身旁的人沒骨頭似的歪靠大石,似乎正在交談。一旁小玉手裡正擺弄伸縮千里鏡,見修儒跑來,順手塞給他一個。

  熟悉的魔氣令俏如來遲疑,與大匠師交談之人像是不堪目光的重量,直起身,偏頭咧嘴一笑,走近來截住俏如來前進。日光照耀他烏髮中跳躍的金色,明媚的眼眸稍稍彎起,掛著顯而易見愉悅的一抹笑,說不清該歸成嘲諷還是惡意,“鉅子,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俏如來淡淡道:“策君為何在此?”

  公子開明嬉笑著指向那金髮青年,“別誤會,私事,純粹的私事,再真不過的私事,圍觀暗盟劍客前三是否將要浮動,為好友鬼飄伶加油鼓氣啊——”

  兩人突然拔劍,冷光流瀉,急沖相擊,立刻難捨難分。公子開明的話聲一頓,笑意未改,多了幾分玩味,“哎呀,玄狐精進不少,這局難說了。”

  俏如來對比劍並無興趣,見他貌似輕鬆,實則全神貫注,默誦經文打發時間,等公子開明鬆懈一些才道:“墨狂所用鑄鐵,可是策君勸說玄狐公子交出的?”

  “他守的那塊鐵精,廢蒼生覬覦好幾年,和我沒關係啦。我只說能讓阿飄與他對決而已。”

  俏如來沉默了一下,道:“代查之事,可有眉目了?”

  “這問題不對。”

  “哦?”

  “我研究咒術上百年,你以為墨門那些年輕人會有比我更好的辦法解決神子羽化嗎?”

  公子開明難得端正臉色,看的俏如來心中一沉,抿起唇,眼中一片冷然,不料魔族的冷肅一瞬換成了大笑,連連拍手,“騙到你了!”

  “策君自重。”俏如來冷淡地說道。

  “沒意思啊。”公子開明聳了聳肩,“我許久不過問門中書庫,保不准他們這些年又搜羅到什麼,鉅子總得給我留些時間查吧?對啦,玉牌留的招呼,你看到了嗎?”

  “自然是看到了,策君忘記了,如今即便飛訊於我,也是有來無回。”

  “連本身的術力一起壓下去,我都看不懂止戈流算有用還是沒用了。”公子開明誇張地咋舌,輕飄飄道:“墨狂完成記得告訴我哦。”

  俏如來一言不發偏過臉,於他已算失禮,顯然內心不悅。

  公子開明全無所謂,也迴轉去看纏鬥的人影,驀地發出一聲驚叫,怎麼聽都慘然缺缺,調侃十足,“阿飄啊——你還好嗎——”

  金戈之聲戛然而止,兩人各退數步,收劍回鞘。

  不論甘心與否,此時勝負已經分曉,也不見大匠師如何動作,周圍又恢復成了茂密的樹林。

  修儒嚮往乾脆利落的玄狐,小玉偏愛華麗俊美的鬼飄伶,兩個孩子回去一路嘀嘀咕咕,亂七八糟評劍路,比正主還上心。大匠師恍若未聞,俏如來也沒多說話,慢吞吞走著,不讓人看出他此刻頭暈目眩,腳步沉重的如同灌了鉛。

  自來到黑水城,周身術力不穩,日常偶爾會感到不適,墨狂的確即將完成,咒術間微妙的聯繫已經發出了呼喚。

  一日黃昏,一名高大的男子抱著長匣子推開院門,動作可稱虎虎生風,容長臉十足十不高興。俏如來立時明了他的身份,老老實實喚前輩。

  “好好學學劍是怎麼用的,別學那誰,神兵利器當柴刀。”

  在這院門前多待一刻似乎都讓男人難以忍受,扔下一句,不耐煩地走了。

  匣中長劍古樸無華,好似從未經歷過浴火重生的磨難,俏如來合起蓋子,聽到修儒道:“墨狂修好了,大哥不高興嗎?”

  “覺得意外罷了,還以為會改些花頭呢。” 俏如來對上冥醫惆悵的目光,“既然拿到墨狂,我也該走了。”

  冥醫點點頭,“保重。”

  “我明白。”

  俏如來笑了笑,該保重的也許不是他。

  日落西沉,冷月如霜,他捧出墨狂,引導體內術力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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