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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為數不多的靈力全部託付給你們。

  這時她最初也是最後的言靈。

  ☆、再見

  您要出門嗎?

  去萬屋街走走,請幫我把前田叫來。

  我可以陪您一起去。

  抱歉啊長谷部,我跟前田約好了的,這次拜託你留下來了。

  ……明白了。如果您要我等的話,我會一直等的,只要您還會來迎接我。

  迎接?這個說法不對哦。

  嗯?

  應該叫“回家”,對吧。

  灼熱的火舌逼近了身體而不自知,耳邊是炭烤後的建築發出的崩塌聲,地上鋼鐵身的刀劍被烤得滾燙。

  他跪在地上,捂著臉,想要嘶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您去哪了呢。

  忘記了還在這裡等待的長谷部了嗎。

  眼前的少女是誰。

  為什麼反而是她露出了一臉要哭的表情。

  啊,原來您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同伴一個接一個在能看到的地方和他看不見的地方灰飛煙滅,漸漸地、漸漸地,能夠聽到的只有自己揮刀的聲音,自己的呼喚得不到其他人的回應,並肩作戰沒有了可以互相託付背後的人。

  他再也沒有機會考慮去配合任何人,只是機械地揮舞著刀,直到手臂沒有知覺。

  月亮升到了鳥居的正上方。

  這原本是她最喜歡眺望的角度。

  萬物俱靜。

  這一天,長谷部失去了所有敵人,也失去了所有朋友。

  他在她門前,皎潔的月光灑了滿眼,煩惱要怎麼跟回來的她解釋。

  對不起,讓敵人毀了你最愛的庭院。對不起,把丸里弄得天翻地覆。對不起,今天的內番沒有一個人完成。

  對不起,受了這麼重的傷又要浪費本來就不多的資源。

  還有對不起,這裡只剩我了。

  久久等不到她回來。

  她生氣了吧。他的主人大概是生氣了,因為他的失職,讓她蒙受了如此大的損失。

  來的是政府的人。

  他眼睜睜看著來來往往不認識的人踩在她每天都會擦乾淨的檐廊上,為了方便過路把她親手綁好的樹藤扯壞,看著這群人將他戰友的碎片收拾撿走。

  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最後他們關閉了本丸大門。

  他以為之後她會回來,可是她沒有。

  等一個星期後,他以為她消氣了會回來。但是她沒有。

  等一個月後,他以為她會在想看下一個滿月時回來。但是她沒有。

  等一年後,他以為猛然想起自己還有個本丸的她會回來。但是她沒有。

  三年前,說過會“回家”的人沒有推開這扇大門。

  長谷部在她的門前,獨自一人守護了一千個日日夜夜,看了一千次月亮升升落落。

  直到最近他終於在本丸里看到了疑似她的影子,但他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

  像這一千個日夜裡,太陽永遠追不上月亮一樣。

  不過在今天,大門被推開,他終於等到了這束光。

  剎那間,如同卸下了身上沉重的夾板,他可以暢快地呼吸,每一根筋骨都舒展開。長谷部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頭腦里的渾濁也被吹散得一乾二淨。

  然後,他聽到了身體深處傳來的清脆炸裂聲。

  ——原來是這樣啊。

  原來是這樣。

  原來自己早就……

  ……

  我疲憊地呼出一口氣。

  可以了,很好。沒有比這種結果更好的了。

  地獄邊界的門關閉。我精疲力盡地癱下繃緊的身體,一屁股摔在地上。

  要在這種地方保持人形不滅果然還是太勉強了,還差一點退路就要被阻斷。

  火苗其實燎燒到了我的衣角,這一刻以後再沒有往下繼續蔓延。襲來的火焰好似潮水退去,連熱浪都像一開始不存在一樣迅速降溫,皮膚傳來的燒灼刺痛感也沒有了。

  黑暗得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空間填充上顏色,有了物品的輪廓。就在一切恢復到正常狀態時,我背後傳來帳子門被推開的聲響。

  石切丸驚慌失措地喘氣扶著門看我。

  我儘量露出個安撫的微笑,轉過身把手裡的刀給他看。

  一把遍體鱗傷、斷成兩截的壓切長谷部。

  ——這就解決了嗎?

  ——這就解決了。

  ……

  從石切丸手裡把從政府那裡領回的小盒子安置在房間中央。

  我在它旁邊放上了那把斷掉的壓切長谷部。

  沒有關上房間門,讓陽光照了進來。

  之後我再沒有做其他事,便領著石切丸從來時的路線往本丸外面走。

  帶著他走出本丸大門,由兩個人分別扣上兩側的木門。

  這時石切丸再也忍不住,開口問:“我以為你會在這裡待得更久。”

  “很可惜,政府給予我的權利不過是進入這裡罷了,他們不會允許我繼續收集證據將01037本丸陷落事件真相公諸於眾,這恰好也是我能從政府領回本丸鑰匙的交換條件。”

  “本丸鑰匙?”

  “用來給我們引路,還有——哎呀,連你都沒注意到嗎,多虧了‘它’我們才沒有被打攪啊。難道是每天沉溺在神域,所以對神氣的感知都模糊了……?”

  “你的意思是……”

  我為難地笑了,“果然沒意識到呢……他們一直等在這裡哦。”

  石切丸恍然大悟。

  “他們全部都在這裡,沒有一把選擇回到政府那裡。他們一直都和長谷部一起等待著本丸大門被她推開的那天,這也是長谷部得以放下過去接受自己已遭破壞的事實的契機。”

  “——那個東西。”

  “那個啊……”我回頭仰視本丸大門。

  “是她的遺骨,和短刀前田藤四郎的碎片。”

  石切丸不言不語聽著我說話。

  也許在驚訝,也許覺得在意料之中,但他應該會知道我選擇攜帶他來的原因了。

  絕對靜默,絕對的澄澈環境下的神刀。

  至少可以在情況不可控的時候保護她。

  但從現在的結果看,似乎是多慮了。

  “執念讓壓切長谷部本身作為付喪神的靈魂變為了怨靈,渾濁的念盤踞在此,讓死在門外的她可以游離其他本丸,偏偏無法回到這裡——好在,現在都結束了。”

  我從衣兜里摸出一張符文,默念了幾句咒語後,寫滿了文字的薄紙自動飛到了木門門fèng上,化為一道鎖鏈將大門包裹得嚴嚴實實。

  “石切丸,充滿了溫柔付喪神的地方,這裡才不是什麼鬼丸。”

  石切丸和藹地點點頭,稍微想起什麼,“道理我都懂,但是你說過政府給的神符不是丟了嗎?”

  “嗯……你知道,偶爾我也是想撒撒嬌的。”

  兩個人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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