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燕清知道郭嘉說的是即將廢黜劉協,在祭天之事上只要做個態度就夠,不必真正盡力。但他之所以這麼做,也不僅是為了避人,便道:“非是為今上,實為主公矣。”

  現多參與到流程里,以後等呂布上位,這些見識就大有用場,怎會多餘?

  郭嘉聳了聳肩:“論起未雨綢繆,世間恐無人及你。”

  燕清莞爾:“過獎。少頃,你那冕服也將送至府上,記得上身一試,若不適合,也好趁早做出調整。”

  “好。”

  郭嘉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慢悠悠地離開了。

  燕清也未食言,將今日事務理完,就久違地往呂布的宅邸去了。

  而呂布提早從郭嘉那得到消息,早早地就候著了。燕清笑容如常地陪他用了膳食,就請他與自己試試冕服。

  呂布欣然同意,與他一同去到內室,毫無分開試衣,以做迴避的意思,而燕清也對此習以為常了。

  因有知情的郭嘉和賈詡幫忙掩飾,對輿論進行暗中引導,叫世人雖知他們親密,卻只覺得坦蕩無私,即使是那些居心叵測、刻意歪曲抹黑他們的人外,也極少往斷袖分桃上猜測。

  就如史上的劉關張一般(正史里未有桃園結義的結拜記載),名義上雖為主臣,卻情勝兄弟,共進退,光明正大地食則同桌,宿則同席,十年如一日,倒是段使人稱羨的佳話。

  制冕服的用料,有搦玄和獮繒,處理過程無比繁複,就說那那最開始的染絲一步,還受天時氣候的影響,自然不可能是從秋初才開始籌備的。

  所謂的趕製,也是拿提早織造好的布匹,於典婦功處fèng製成衣,最後才由畫繢的畫工、繡工接手,可謂華美貴重至極。

  呂布如今位列燕公,依照周禮中的司服制式規格,可著僅次於劉協的龍、山文彩九章冕服。

  燕清為大鴻臚,是司徒領之一,則簡單一些,用華蟲七章,有五彩,赤舄朐履。

  由婢女們小心翼翼地服侍著,換上兩輩子穿過的最華貴的禮服,對燕清而言,也是極新鮮的體驗。

  可惜在這東漢末年,尋不出面全身鏡來供他自照一番。

  這淡淡的遺憾稍縱即逝,燕清稍活動了下手腳,又走了幾步,最後道:“一切皆好,就是這腰身處,似乎鬆了一些,改與不改皆可。”

  那恭候在旁的侍女趕緊上前,持尺隔空量了一量:“大人近來又清減了些。”

  燕清不以為然,只即刻示意她噤聲,卻還是晚了一步。

  在廳另一頭的呂布的耳朵靈敏得很,一下捕捉到這幾個詞兒。

  剛好他也被下人服侍著穿好了,不必再杵著一動不動,沉著臉闊步行來,隱怒道:“布早有言——”

  在燕清那身著冕服的身影映入那烏黑的瞳仁時,呂布原氣勢洶洶的質問戛然而止,腦海中亦是一片空白。

  燕清卻是眼前一亮,一眨不眨地對著變得尤其帥氣逼人的呂布看個不停,被迷得心臟劇跳,簡直半點不捨得移開視線。

  呂布生得不是一般的人高馬大,渾身充斥著武者的魁梧健美,便也意味著,尋常人的衣裳,根本不可能合身,需特為他fèng制。

  呂布又不喜文人那軟趴趴的長袍,而穿那些,也的確不便他騎馬。哪怕代攝朝政了,色沉而繁縟的官服還是能免則免,多著百花戰袍,披輕鎧,戴三叉金冠,纏獅蠻戴,毫不掩飾一身不怒而威,並騰騰殺氣,使眾人心生畏懼,不敢多看。

  也是仗著自己權勢滔天,就算在服飾上不拘小節些,也絕不會有蠢人膽敢彈劾。

  燕清比別人幸運,還能看到這凶獸穿著寢衣,發冠解開,態度柔和得一塌糊塗的居家戀人模樣。

  他不是不知道,呂布的五官其實生得十分英俊,挺鼻薄唇,劍眉星目,輪廓深刻,又是曬得恰到好處的小麥色,極其耐看。

  只是哪怕呂布有心收斂,還是刻意放出,那份似出鞘長刀的銳利凌冽,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

  也十分不巧地蓋住了他在外貌上的出色,叫凡是見到他的人,都難免被那久經沙場的凌人氣勢、及那足以那傲視群雄的武猛雄軀給奪去注意力,根本分不出心神來留意其他。

  然而這精緻華美、巧奪天工的冕服,卻將那身凜凜悍氣給巧妙地化作陽剛至純,攝人氣場得以保留,卻不再是咄咄逼人的壓迫感,而是將豪邁陽剛里所藏的那縷久居上位的貴氣,給堂堂正正地引了出來。

  儼然判若兩人。

  要不是顧忌還有諸多下人在旁,燕清幾乎要忍不住對眼前這秀色可餐的俊男,輕佻地吹上幾個口哨。

  但只消對上呂布那如要將他拆吃入腹的灼熱目光,就可得知他不屏退從侍,顯然是明智之舉。

  到底有情人眼裡出西施這一項加成,燕清對呂布表現出的亢奮和激動持續甚久這一點,是很能理解、甚至感同身受的。

  果真佛要金裝,人靠衣裝。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固然美好,但身穿冕服的呂布,還是前所未有的俊美逼人,英氣勃發至連見多識廣如燕清都忍不住怦然心動的地步。

  然而,就算燕清看在這難得一見的美色的份上,表現地再寬容、再體諒,那也是有極限的。

  一晃眼就到了祭天前夕,考慮到三更就得由燕王呂布領著文武百官,出發去齋宮接皇帝與隨祭官員,他們還特意早早地就上床就寢。

  結果呂布根本就興奮得翻來覆去,抱著他睡不著覺,於是眼皮沉重、想入睡卻被鬧得不成的燕清,就感到忍無可忍了。

  只是他捨不得對呂布發脾氣,便委婉提了幾句,呂布終於停止了翻來覆去地烙自己這塊大餅,坦誠道:“一思及重光著那冕服的模樣,布便心潮激盪,難以入眠。”

  燕清無語至極,翻了個身懶道:“那制式又不獨我一人有。你若是喜歡那衣裳,明日可看個夠去;你若是喜歡我這人,現在就能盡情地看!快選罷,別鬧騰了。”

  話是這麼說,可不管呂布選的是哪個,他都埋於被中不肯露頭,是打定主意不搭理對方了。

  呂布卻當了真,還正兒八經地考慮了片刻,末了發現燕清已睡著了,他唯有忍著憋屈,盯著幔帳發呆。

  他又怎麼好意思對重光說,他們穿那冕服顯得額外登對,怪像婚服的?

  第193章 天降神雷

  漢代郊祀制度,始於漢高祖。

  劉邦在白、青、黃、赤這四帝的基礎上,將自己神話,加了黑帝,以五帝為尊,只在祭法方面,仍依秦制而行。

  直到元鼎元年,因“五帝為太一之佐”言出,太一之祀,方凌駕於五方上帝。

  對只粗略讀過《封禪書》的燕清而言,這些天裡光接收有關神明信仰的內容,就足夠讓他感到頭昏腦漲,最後乾脆放棄掙扎,安然採取了不求甚解的應對。

  好在這些自有太常卿與為其屬官的六令丞去做,最累的除了他們,恐怕就是身為唯一主角的皇帝劉協了。

  就連燕公呂布需做的都十分有限,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大鴻臚。

  沒了呂布搗亂,燕清雖未真正睡飽,卻也安然無夢,養足了精神。

  叫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呂布分明徹夜未眠,居然還能保持這麼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樣。

  要只是一晚,當然不不值得他大驚小怪。可這幾天呂布有多鬧騰,他是再清楚不過了,這精神勁頭究竟是哪兒來的?

  三更起身,兩人在婢女的服侍下換上冕服,翩翩聯袂而出前,燕清不太放心地看了昂首挺胸的呂布一眼,細聲詢問道:“想打呵欠嗎?要打趁現在打,到了典禮上,你位列百官之前,引人注目,就不應失儀了。”

  呂布嗤之以鼻:“重光大可放心,不過一宿不睡,布尚不至於如此羸弱。”

  燕清將信將疑地打量了他一番:“好罷。”

  接到郭嘉與賈詡等人後,郭嘉對燕清的這身打扮,也非常誠實地賦予了極高的評價——倒不是他嘴上說了什麼溢美之詞,光那雙目睜大,眸光閃閃的呆滯模樣,就已讓燕清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了。

  被燕清不著痕跡地踩了一腳,郭嘉方在賈詡警告的目光中回過魂來,撫著下頜笑眯眯地看著他。

  燕清被這難得衣冠端整得浪子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一掃,愈發頭皮發麻,不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冷靜道:“醒醒。你至於這麼誇張麼?”

  郭嘉嘖嘖道:“子曰,久居蘭室不聞其香,果不欺我。雖曉重光有那天人之貌,之前卻因見慣,而不覺出奇,這回盛裝而出,又喚來那道驚鴻,真真是風情雅致了。”

  燕清不滿道:“哪有你這般只取表面,胡做釋義的?”孔子哪是那個意思?

  郭嘉才不理他,只繼續放縱自己好好欣賞了一番這世間絕無僅有、足以傾倒眾生的姝麗天人,抱啖美色後,方輕聲喟嘆道:“可惜啊可惜,如此傾世佳人,偏偏生逢亂世,又無比眼拙,竟叫一不知惜花、也不解風情的大老粗得了,著實暴殄天物。”

  燕清眉心一跳,唇角抽抽道:“實不相瞞,似奉孝這般才華橫溢,學富五車,皮卻不甚瓷實的智士,那位大老粗一下就能打扁十個。所以這話,可千萬莫當著他面說了。”

  郭嘉鬱郁地瞥他一眼,卻罕有地沒反唇相譏,仿佛這真是多麼叫人遺憾的一樁事一樣,唉聲嘆氣了好一會兒,才在賈詡忍無可忍的呵斥中恢復正常。

  劉協早在幾天前就住進了齋宮,進行沐浴齋戒,又於昨日,去往祭所,對犧牲與祀具做了省視。

  待四更一過,他在司儀大臣的引導下,正式邁入天壇的同時,齋鍾也被敲響,告誡諸臣即刻就位,各司其職。

  由於自己的一舉一動皆將落入眾人眼中,呂布唯有強忍著回頭偷瞟燕清的衝動,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放慢腳步走著,後頭跟著一堆謙恭低頭的大臣。

  待他們步行至祭壇,燕清也終於看清了外披大裘,內著十二紋章、玄上纁下的冕服,頭戴前後皆有十二旒的冕冠,是懸白玉珠,腰插大圭,手持鎮圭,朝西而立,面上帶著前所未有的意氣風發,傲然睥睨群臣的劉協。

  由於燕清有意‘偷工減料’,那兩道圍繞祭壇的高牆就被撤去了。

  百姓卻也不敢靠近,只對身懷敬畏地紛紛跪下,神色肅穆地看著,膜拜君王。

  在生來坐擁一切、君臨天下的皇族中,劉協完全當得起‘命運多舛’的形容。他生母王美人出自名門世家,深得君寵,也因此被何皇后嫉妒,惹來殺身之禍。其父靈帝驕奢yín逸,昏庸無能,寵信jian臣,明知是何皇后所為,卻因宦官說情,毅然將其赦免。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