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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郡主但說無妨,鄺露說。

  那天大龍……陛下同我說,見了我,就想起了他娘親,想起了他小時候,他說這話時不見得很歡喜,我年紀這樣輕,怎麼就讓陛下想起娘親了呢,我要往下問,可陛下就不再說了。

  天妃姐姐,這是怎麼一回事呀?小郡主問。

  鄺露擱下茶盞。

  洞庭湖畔,他隱忍落下的淚,融不進她手心,卻好似從她自個兒的眼眶裡,生生倒流回心底,如今想來,心還會為他疼。

  她平靜道,陛下若是願意說,往後自會同你講。

  小郡主思忖片刻,拈了一塊杏仁酥小口嚼了,復又問道,我聽說凡間男子三妻四妾是平常事,更遑論帝王家,天妃姐姐,你可會介懷陛下再納妃?

  這要看陛下自己的意思。鄺露道。

  小郡主燦然一笑,不知姐姐認為,陛下會鍾情於怎樣的女子?

  窗外的日光一寸寸沉下來,大概是昴日星官下值了。

  宮牆外,鄺露往前走,遠遠見得潤玉迎面而來。他剛議事完畢,她也方召人交代完畢宮內近期各項事務,頭飾珠串沉甸甸地壓著兩個人,華美宮服下擺緩緩在宮磚上迤邐拖行。

  天地茫茫一色,宮牆,落花,皆白如雪。

  他們走向彼此,她同他見禮,他微微勾起唇角,明明是眼前人,笑容卻似落在很遠的地方。鄺露心念一動,回首望去,宮牆極遠之處,隱約可見一抹水紅色的身影。恍神一刻,她的手卻猝不及防地被潤玉抓住了,他的聲音,很低卻顯得很輕柔,你的手怎麼這麼涼,他說。

  四

  小仙侍來通報時,鄺露睡眼朦朧起身,見到潤玉。

  很晚了,本座原不欲擾天妃好眠。他說。

  潤玉坐在床側,神色有幾分憔悴,眉宇氤氳些許悵然,鄺露許久沒有見過這樣的天帝。

  他不快樂,她一見就明白了。

  鄺露的手輕輕搭在他肩上,陛下,她才開了口,餘下的話猝不及防被吞進他的吻里。

  隔著衣料,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火,而當指尖撫過肌膚,方知他的手也很涼。

  他抱她時用力,進入她時也徹底,好似一身筋骨都能碾碎在彼此懷抱里。鄺露的手劃在他後背,夜雨琳琅,懸崖邊驚濤駭浪,縱馬夜馳不問來路去向,言語無聲可以拆碎在纏綿里講。

  殿下,鄺露在潤玉耳畔說。彼此交纏的長髮又和零亂被褥繞成一團,濕潤的觸感落在她臉頰,那並不是她的淚。

  鄺露睜開雙眼,抬手去撫潤玉的臉,他的雙眼有情動的沉醉,於是她好似亦如飲了酒。

  一瞬間他蹙眉,手從她腰際遊走而上,撫過她的鎖骨與頸項,扣在她眼眸。

  鄺露知道,他又現出了龍尾。

  可這一回,潤玉扣在她眼帘前的手,力度卻不如從前堅決,不過是虛攏,指尖微微顫抖。

  鄺露抬手,輕柔地將指尖抵在潤玉掌心,一寸一寸地扣著他的手往下移。

  龍尾緊緊地纏繞著她,比他的懷抱要冷,卻比他擁她入懷時要更坦蕩,純粹得毫無保留。

  潤玉反應過來,指尖驟然發力,連帶著鄺露的手重新往她眼睛的方向推。

  你別看。他命令她。

  鄺露的手勁自不如他,手腕被壓得向後扣。

  歡愉似迅疾擊石於湖心,漣漪自情動至深處層層疊宕。

  她咬牙又去推他的手,十指交疊僵在空中,纏鬥如博弈。從來就是一場博弈,曾經她心甘情願一敗塗地,他心如明鏡卻不願去贏。

  她哀求他,殿下。

  另一種堅決襲來時,與她緊扣的手漸漸軟下去,摟過她的肩,而她的手,終於得以小心翼翼放在龍尾上。

  潤玉的身體顫抖得厲害。一點心酸,多少悽惶,往事不忍看,他和她從來不必開口講。

  殿下,鄺露說,龍的尾巴真好看,我喜歡。

  我從來就很喜歡。她說。

  他抱住她,呼吸與心跳起伏於耳畔,再無多餘的話。

  今夜潤玉的交付,遠比鄺露從前承受的更為厚重。看不清觸不及的明與暗,在兩顆心顫抖要接近的一瞬,她莫名竟覺好似能有幾分懂得,卻又如空手捕風,再難深想。

  相擁如夜長。

  漫漫今宵,漫漫餘生,她仍有許多愛與許多溫柔,願為他燃燒。

  你睡著了麼,潤玉說。

  鄺露依在他懷裡,輕輕搖頭。

  潤玉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悵然,本座偶爾會做夢,都是些前塵舊事,醒了便似從來不曾難過。鄺露,你會不會這樣。

  鄺露柔聲道,過去的事,很少到夢裡找我。陛下,刻舟難求劍,歲月無情,總會過去。

  是麼。潤玉問她。

  他的惆悵不大尋常,脆弱怎可屬於天帝。

  鄺露伸手去撫他的背,輕柔如觸摸龍尾,重複一遍,會過去,請陛下相信我,總會過去。

  好。他應答她。

  朦朧中似有聲響。生下連霄後,鄺露本就眠淺,瞬間便徹底清醒過來,只是還捨不得睜開眼睛。

  後背一涼,懷抱溫熱觸感驟然失卻,被褥翻覆動作極輕,聽得潤玉低聲道,何事驚擾。他的語氣極不悅,好似下一瞬擾他清夢的仙侍就能化作飛煙。

  帳外的小仙侍靈力低微,儘管已是勉力壓低聲音,於鄺露而言仍是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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