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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葵子與遲鈍頭腦成反比的敏銳直覺一直以來都是一個比較令他頭疼的問題。

  “三郎的話,您只需將他當做條聽話的犬類就好。”

  他用哄騙小孩子的聲音勸解道。

  “他很聽話。比真正的犬類還要聽話。小小姐您一向很喜歡那些動物不是嗎?”

  葵子似乎聽進去了,可她的眼中的恐懼並未消減半分。

  剔透的眸子像是面能讓世上假象統統畢露原形的明鏡,讓真島又一次想起了那日夕陽下的情景。

  那日也是如此,站在姐姐身邊的女孩仰著小小的臉,透徹而純然的眼眸像是望進了他靈魂最深處的黑暗。

  她那時的眼神分明在說“好奇怪啊,你表里不一的樣子。”

  有些漫長的對視讓真島險些以為自己也要原形畢露了,但葵子卻點著頭“相信”了。

  哪怕對於三郎本能的豎著連自己也無法察覺的防備,整個人緊繃的就要怕是戳一戳就跳起來,她仍然選擇去相信真島所說的話,努力接受這和自己想法有違的,“三郎是無害的”這種言論。

  ——只因為是他說的。

  真島感到了可笑。

  可笑於欺瞞的輕易,可笑於他說什麼她都信。

  ——他難道長著一副善人的模樣嗎?

  明明她也曾於某刻逢魔的黃昏察覺到了他的危險,可即便第六感對她作出了警示,她望向他的目光也只是迷惑和好奇。

  面對三郎那種小角色都如此戒備的葵子,卻對他產生了與之相反的深信和親近。

  親近。

  這個詞將真島蜇了一下。

  啊啊,果然,是被這份血緣所迷惑了嗎?

  流淌在血管里的無時無刻不在渴求著近親的血液,如今同樣蠱惑了他年齡尚小的妹妹。

  他早該將這份罪惡的血液趕盡殺絕的。

  柔軟纖長的睫毛微微垂下。真島率先錯開視線。

  他嘴角掛著和煦的笑意,內心平靜的如同暴風雨前的海面。

  真島無比清楚的知道他正在不斷往深淵的崖壁上行走,但那並不是退無可退的——

  「不,還不夠。」

  「只是一個三郎而已……」

  「遠遠不夠……」

  ——真島知道,他必須將自己徹底逼入沒有選擇的絕境。

  作者有話要說:  啊,評論好少我快缺氧氣了ヽ(;▽;)ノ

  要開始加速了,大正五年再寫夏冬兩章就開始大正六年。

  四捨五入一下,遊戲線的大正七年很快就到了嘛ε-(??`; )

  ☆、燃花火

  之後的日子風平浪靜。

  葵子似乎習慣了三郎的存在。但也或許只是不再跟真島抱怨了。

  三郎是做粗活雜活的,故而葵子並不會在宅邸里看見三郎。加之後來三郎跟真島的來往也沒有那麼先前頻繁,葵子如過刻意躲著也能看不見他。

  這一年的夏天也同樣是個平靜夏天。葵子未能看到期待中的花火大會。

  花火大會是從江戶時代流傳下的節目,因為戰爭原因而一度暫停。雖然大正年間又有了恢復的跡象,卻斷斷續續的讓人摸不准規律。

  但這一年夏天,京都是不打算舉行花火大會了。而且據小道消息,未來的兩三年似乎也不太可能。

  葵子不可避免的感到了沮喪。春天的賞櫻,夏天的花火,秋天馥郁的庭院和冬季皚皚的大雪是她一年四季中最期待的東西。

  然而夏季的花火和冬季的大雪卻並不是每年都有的,因此更顯得可貴些。

  葵子此時正窩在庭院裡,拉著真島一起觀賞線香花火。

  那是葵子早些時候悄悄藏下的兩根,然後一直留到了如今的夏末。

  讓真島幫忙用火柴點燃了一根,葵子挽著袖子用兩指將其捏住倒懸,動作姿態就像是在插花一樣端莊。

  如此,倒讓真島愣了愣。

  即便葵子的腦子並不靈光,但繼承了曾在常陸國統領十萬石領土的武家之血,以及名門正統羽林家的公家之血仍在她身上體現著。而那同樣也是華族們對於血統執著到甚至偏執的原因。

  百合子也是一樣。這些即便家境沒落的華族小姐們從骨子裡就透著與生俱來的華麗與高貴。而良好的教養和禮儀則在這一刻將那全然激發了出來。

  這樣顯然經過系統學習而出落成的風雅只能是葵子七歲前學會的。時隔如此之久,卻仍叫人挑不出錯。

  葵子身上已經成為過去式的“天才”痕跡,很難不令人感到惋惜。

  若是沒意外發生,她大概會出落成為極富涵養的聰慧女□□?那種為人嚮往的追捧的夢幻中的華族女性……

  “這個是花蕾哦,真島。小火球是‘牡丹’的花蕾。”

  葵子認真的跟真島普及著花火燃燒的不同階段的特有名詞。那是她早些年從家庭教師那裡學來的部分知識。

  葵子知道這類華族必修的東西真島不一定知道,而她很願意將這些寶貴的知識財富分享給真島。

  這有點違反規則。所以葵子悄悄地,沒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現在開出了整朵‘牡丹’,好多好多的小牡丹叫做‘松葉’,代表著組建家庭擴張家族。”

  白天燃放的花火併沒有晚上那麼驚艷,卻也十分漂亮。淺橘色的花火映照在葵子的眼睛裡,亮晶晶的像是水面上粼粼的波光。

  “‘松葉’變小了,逐漸微弱下去的過程叫‘垂柳’……啊,快要熄滅了,這個叫做‘殘菊’。”

  一根線香花火很快就燃完了,絢爛而短暫的像是華族所追求的一生。

  葵子讓真島幫忙點燃了剩下的那支,然後將它大方的遞給了真島。

  “……”

  雖然知道葵子只是單純的想要分享,但真島還是有種被當成了小孩子的感覺。

  線香花火可以算是真島的童年回憶。事實上只要不至於貧窮到在貧民窟摸爬滾打,線香花火幾乎是所有平民孩子們的童年回憶。

  但這在平民眼中稀疏平常的東西,在葵子的眼中怕是十分難得吧……?

  因為是平民們才會去玩的東西,所以這些被養在深閨的華族小姐們反而更難有機會接觸。

  葵子手中的線香花火用紙講究,圖案素雅,隱隱還有些香氣。一看就是經過包裝後抬高價格專門供給華族的“上等貨”。真島仔細辨別著上面的標誌,記得那菊紋的商標曾經流行一時,成為了一段時間夫人太太們之間的談資。

  但那已經是前年的事情了。曾經流行變為了如今的通用,才姍姍來遲的在夏末出現在了葵子的手中。

  野宮家怕是真的快不行了吧?

  真島輕笑了一聲。說不清是冷笑還是在自嘲。

  他得加快速度了。要是還沒來得及動手這個家就先行垮下去的話也太無趣了。

  手中的花火燒的極快,不過幾個念頭閃現的時間,方才開始燃放的花火就只剩下了一縷青煙。短暫的就像是這搖搖欲墜華麗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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