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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丫頭一樣的百合子和柔弱的女傭玩不到一起,又不想柔弱的妹妹被女傭們包在一起顯得更柔弱,故而總是把妹妹帶在身邊一起玩耍。

  小女孩屋子裡的遊戲早已滿足不了愛動的百合子了。比起規矩繁多的野宮宅邸她更喜歡在庭院裡玩耍。

  葵子也很願意跟著姐姐玩,熱的滿頭大汗也沒有怨言。但百合子顯然不能坐視不管。

  庭院裡的陽光充沛得很,但百合子卻不太想折返宅中避暑。樹上不但十分涼爽還視野開闊,是舒暢心情的不二之選。在不回宅邸的情況下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母親繁子並不允許百合子爬樹,這種行為一旦被發現必會挨上一頓訓斥。但繁子很少會出現在庭院裡,故而在甩掉女傭不用擔心有人打小報告後,百合子便起了教妹妹爬樹的心思。

  在這樣一處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庭院裡,多一項技能就等於多了一種甚至好幾種消遣。百合子希望妹妹能開開心心充滿活力,私心希望妹妹能和自己一起當個滿庭院瘋跑的野丫頭。

  留給她們的時間並不多。百合子也不可能沒完沒了的去做示範。於是在第三次下樹理論知識和心理準備都進行的差不多了後,大野丫頭就開始帶著小野丫頭實踐爬樹了!

  “該你咯,葵子!”

  開始爬樹前,百合子習慣性的把葵子和自己的鞋並排藏在了邊上的灌木叢里。然後扶著妹妹,開始手把手的教爬樹。

  百合子小時候是踩著竹馬秀雄學會的爬樹——那是新華族尾崎家的少爺,兩人以前總在庭院裡玩耍。但後來隨著年歲的增長,秀雄漸漸不再來了。

  所幸那個時候百合子已經學會了獨自爬樹。

  “腳要踩在這裡,雙手抱穩。”

  藉助著過去的經驗,百合子讓妹妹踩著自己的肩膀往上爬,並時刻確保她姿勢正確。

  “不要怕,姐姐會在下面接著你的!”

  葵子是踩著姐姐的肩膀搖搖晃晃上樹的。

  第一次爬樹的葵子顯然十分緊張。她牢記著姐姐的指導,一點點爬到了適合倚靠的高處。

  ——好高。

  這棵對百合子來說也有些高度的樹木,在七歲的葵子眼中根本就是參天巨樹。她忐忑不安的坐在樹枝的分叉上,目光穿過自己懸空的雙腳看向樹下的姐姐。

  ——連姐姐也變得好小。

  葵子很少能從這樣的角度去俯視姐姐。

  她感到陌生的同時失去了不少安全感。

  身後的樹幹太粗壯她抱不住,光靠著總覺得會隨時會被風吹下去。葵子忍不住俯下身,想要保住身下的樹枝。

  “百合子,你們在這嗎?”

  百合子正準備上樹呢,卻忽而聽見了由遠及近的不妙聲音。

  被母親發現可不是鬧著玩的!她急忙放好裙擺穿好鞋,又把妹妹的鞋往灌木叢的深處推了推。剛跑出樹下沒幾步,母親繁子就從小徑里走了出來。

  “你這孩子。瘋起來連女傭都找不到你。”

  繁子忍不住皺起眉頭。在只看到百合子的時候顯然有些有意外。

  “葵子呢?”

  百合子沒說話。因為怕暴露妹妹她沒敢往樹上看。

  誤打誤撞的,葵子今天恰巧穿了一身青翠的和服,又因為人小勉強被樹葉掩住了。繁子的餘光晃過葵子,卻沒看到她。

  ——但歸根結底還是因為繁子根本想不到葵子上了樹。不然此時她早已尖叫了起來。

  “算了,不在就不在吧。”

  繁子草草的掃了一眼,並沒有非要把葵子找出來的意思。那神色與其說是惱怒於小女兒的亂跑,倒不如說在慶幸小女兒的不在場,從而不必讓她在決定間為難。

  “家裡來客人,百合子你同我去露個臉。”

  百合子此時卻不太想順從母親的意願。

  她忍不住要往樹上看去,卻又生生克制住了自己。

  “可是有哥哥在場就夠了吧,母親,我能不能不去……”

  “將客人晾在一邊連聲招呼都不打的自己玩耍?”百合子的不懂事讓繁子不禁提高了聲音“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了,百合子你怎麼還能有這樣失禮的想法?”

  話說到這裡百合子便沒了退路。她只好跟著母親離開了庭院去招待客人。

  只希望能早點回來。

  直到姐姐和母親的腳步聲遠去,葵子才睜開眼睛。

  此時樹下空無一人,風吹著周圍的樹葉沙沙作響。

  她感到了害怕。

  正如百合子不想母親發現葵子,從而導致葵子被訓斥一樣,葵子也不希望自己爬樹的事情被母親發現從而導致姐姐挨訓。

  繁子突然出現的時候,葵子一時情急貼在了身下的樹枝上,從而被遮掩在了樹影里。

  但趴下容易坐起來難。葵子不敢鬆開緊抱的樹枝直起身子,也不能大聲叫喊吸引僕從把自己放下來……她所能做的只有再度牢牢抱住身下的樹枝。

  整個人再度與樹影融為一體的同時,葵子在心底祈禱著姐姐快點回來。

  *****

  真島頂著烈日在庭院忙碌著。工作了小半日,他總算把靠近宅邸的花草修剪完畢了。

  沒有工作占據注意力,他的視線又忍不住朝百合子所在的地方移去。

  今天的會客較為以往更為漫長。透過會客室的落地窗,真島至少有三次都發現百合子在試圖溜走。

  百合子較為平時似乎更為躁動。在被繁子隱晦的訓斥後才總算安靜了一些,卻總是心不在焉的望向庭院的方向。

  縱然知道不是在望著自己,當視線擦過的瞬間,真島的心裡不免還是漏了一拍。

  他有些狼狽的垂下了眼睫。

  「是想去庭院玩吧」

  真島猜想著百合子的所想。

  「畢竟會客就是如此虛偽客套又無聊的事情」

  相比之下,沒有出現在會客室的葵子似乎是幸運的。但那不僅是因為年齡偏小而持有的特殊待遇,更是因為太太和老爺不太想讓葵子出現在人前——

  今年開春的時候葵子生了場大病,險些夭折。雖然後來人是康復了,但據說腦子出了些問題。

  子爵的千金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傻子——這顯然會成為華族間的醜聞。

  野宮子爵保守了這個秘密,隱晦而陸續的請來幾位私人醫生,但診斷結果無不令他們失望。

  這位小小姐心智大概永遠都不會增長了。

  「真是可憐的幸運」

  流下一滴鱷魚的眼淚,真島突然有些好奇葵子的去向。但這抹好奇只維持了短短一瞬便煙消雲散了。

  因為無論在哪兒葵子身旁必然都是有女傭看照的。這樣的話,在哪裡又有什麼區別的呢?

  灼熱的太陽加速了真島體內的血液流動,不斷滾落的汗水讓他渾身黏膩。

  甜膩的氣息又順著他的血管從皮膚的毛孔間滲透了出來,就像是熟透的果實落在地上的腐爛味道。

  這味道使時刻刻提醒著他是一個怎樣從骨子裡開始腐爛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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