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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他即看淡了——大約是因為無法得到,便不得不看淡,他不再期待有人真心相待,為著權勢也好,想著名利也罷,只要有人能以笑眼陪在他身側,即足矣。

  人,會因得不到,無端放低底線,也會因得到,變得愈發貪婪,曾經的他,因為得不到,心思低到了塵埃里,而如今……大約是太過貪得無厭了吧。

  他看著亭中撫弦的男子,飲一杯雪無,笑意蔓延,他說:“霍文清,本座不想聽這廣陵散,忒過無趣,你便再奏一曲鳳求凰吧。”

  那男子抬眸看看他,指尖微頓,下一瞬,便低首換了曲目。

  悠揚琴聲復又響起,他垂目飲酒,唇邊勾起一抹嘲諷弧度,呵,便是因那男子如此縱容,才讓他恍生錯覺,心有貪念啊。

  初至那院落時,他便因房間所遺留的東西心生好奇,也未去按捺那份好奇,傳信隱衛,要有關那男子的所有信息,閱後心生沉淪。

  他從不知曉,一個人可以待另一人如此之好,然,未及貪羨完,那男子便攜了飯菜前來,一碟一碟,全因他之前的嫌棄,換了食材,換了口味,由此,他生了妄念。

  他初以為,那男子性格本即如此溫和,是以遷就,是以毫無脾氣,但待看過那些信息,方才明了,那些溫和,那些謙遜,全不過偽裝,只對著“他”的偽裝。

  然,如今他看到的,與“他”所見,幾無不同,但,也終是不同的。

  那人待他亦是甚好,會在三更天因為他一句想吃蓮藕,起床偷偷潛進別家的荷塘,盜了東西,切絲,切片,切塊,涼拌,翻炒,燉煮,樣樣備齊,只因他未說明想吃何種樣式。

  送來時,他熄燈假作已眠,那人端著東西,於門外靜靜候立了半炷香,離開時的腳步聲,輕到他都未能聽明。

  他喜著女裝,喜挽女髻,那男子通通由著他,他不喜那頭簪,一句“鄙陋艷俗”說得男子身形微僵,待所有頭飾取出,樁樁件件色彩紛繁綺麗,觀雕工,均出自一人手……

  後來,合眼緣的精緻素玉青簪擺上了梳妝檯,他卻還是選擇了從前的“鄙陋”物事,那人瞧見,眸中大約有笑意。

  他聽聞那男子擅描丹青,猶擅畫像,便命他為自己作畫一幅,他看著那人挽袖執筆,潑墨畫成。

  畫中人確是他的身形,確是他的樣貌,卻也有從未出現在他面上的溫和笑意……由此明了,那幅畫大約不屬於他,但他依舊耐心等其風乾,小心卷收,珍而藏之。

  十五月圓,那男子攜了一壇美酒來他院落,邀他共飲,他看著那人眸中不可抑制的喜悅,道:“霍文清,他要回來了,可對?”

  “是。”

  他近前奪過那壇酒,飛身上了房檐落座,揭開大紅封布,酒香沁人心脾,他仰首便灌了一口,舌尖甘洌醇香,約是太急,許多酒液順著脖頸蔓延,浸透衣襟,有晚風拂過,約是太冷,竟讓他有些心涼。

  其實,他早已預料得這日,從那男子再出現於他眼前,雖是滿身疲憊,墨眸卻不掩希望時,他便知曉,“他”會回,所以,那人待在他身邊,心中守著“他”。

  他仰首望望天,想起月前他亦是這般,一個人斜倚房檐,孤身飲酒,夜空中那輪圓如玉盤的明月,似乎近到觸手可及,他伸指,卻是一片虛無……

  許久,那男子也上了房檐,肩膀微沉,他側首,紅繡刺眼,抬眸見那人目露關切,他道:“霍文清,你以為本座是誰,區區晚風,還會覺得冷麼?”

  那人不答,拿過酒,附唇飲了一口,視線向著虛無夜色,開口嗓音空靈,那人說:“原來,我已有一月未曾見他了。”

  “明天,他會回來的。”

  “會的,對麼?”

  大約,會吧。

  後來,他一個人飲完了酒,微醺,頭枕在那男子腿上,睜目看著那人光潔的下巴,迷迷糊糊了許多,但是……都忘了。

  第二日醒,宿醉的鈍痛令人不愉,手不自覺揉上額角,卻突然被另一隻手捉住,他睜目,看見了那男子放大的臉,那人定定望著他,小心翼翼地開口:“東方?”

  他感覺自己的手抬起,緩緩撫上那人微斂的眉,然後勾著那男子低首,唇點點那人的嘴角,他說:“阿清,我回來了。”

  攬著他的手臂力道驟然收緊,有柔軟貼上了脖梗,接著尖利的刺痛傳來,他手輕輕按在那男子的頭上,唇貼在那人耳邊低聲呢喃:“我在,阿清。”

  “別怕,阿清……我在,我會一直在。”

  他想側首看看那人此時的神情,卻發現身子並不由自己控制,於是,他意識到,那人的“他”,回來了……

  真好。

  然後,他想起了他昨日忘記的,他大約並不是真的心悅那人,他只是慕羨,慕羨那份溫暖,慕羨著那人能如此真心待“他”……

  他想離開,他不願繼續留在那人身側,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但他與“他”,分明是一個人,因何“他”能得到的,他卻不能擁有……

  如果這段時日,“他”是去了他的世界便好了,嘗過屬於他的那份孤寂,“他”一定會千倍百倍待那人好,而那人值得……

  如果他回去,能忘記這一段時日就好了,見過真情真意,即使是未曾得到,也足夠勾起他的覬覦,如果記得,他怕是會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如果他能留在這裡,哪怕只這般置身事外看著“他”與那人相處,也是好的……

  但終是不可,神思不屬一瞬後他再睜目,眼前已沒有了那人,他起身,緩步行到窗邊,見那繡架上的國色牡丹才好一半,他想了想,捻起繡花針繼續做起了他從前一直做的事……

  ————番外TNE END ————

  作者有話要說:  原著里的教主就是這樣讓人心碎,不屬於自己的溫暖,終究不會屬於自己,他能抓緊的,不過手裡那根繡花針罷了

  第94章 第 94 章

  番外二婚禮篇

  二霍最近很煩,超級煩,千蟲萬蠱都趕不走的看戲狗讓他很暴躁,分分鐘想掀桌弄死那群混蛋(╯‵□′)╯︵┻━┻!

  但……教主表示很稀飯霍文清暴走跳脫的樣子,嗯,比披著淡定君子皮順眼多了~於是,Dog二霍只能憋屈地忍!

  撒完今天準備好的最後一把痒痒粉,二霍對著那些看戲狗比了個中指,放話威脅:“大丈夫報仇,明天不晚!丫的都給勞資等著!”

  看戲狗一號玉面小白龍站在門口,風度翩翩地搖搖菱花扇,一臉沉痛:“霍兄啊,你怎可如此待我等,想月前,我幾人聽聞鬼醫被囚黑木崖,可是立刻放下了手中事務快馬加鞭趕來,哪知……”

  看戲狗二號月紅娘扭著水蛇腰跟上,抬手擦擦不存在的淚,甩了甩小帕子:“就是,就是,霍郎啊,奴家為了你,不惜得罪青州權貴無數,如今跋山涉水來到此地,郎君居然一口茶水都不給喝,就要趕奴家走,霍郎可真真是翻臉無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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