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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孩子知道了他爸媽把他當成一個包袱,心裡不無失望,所以並不急著出來。

  對於這個孩子,路肖維本來抱著不來也罷,來了就歡迎的態度。可TA遲遲不來,他卻不免急了。

  這孩子好像未到人世,就學會了人類展現矜持的本領,以遲到來彰顯自己的重要性。

  預產期是臘八,可到了臘月初十,孩子還在鍾汀的肚子裡賴著。

  鍾汀是初十的晚上去醫院的。她回國太晚了,以她的情況本來沒可能在婦幼建檔的,但路肖維最終還是給她走了特需建檔的流程。他本來想直接送鍾汀去私立醫院的,但在各種比較之後還是覺得公立三甲更有保障。

  鍾汀從開一指到開三指用了二十多個小時。

  等待的時間太長,路肖維堅持讓雙方父母回去休息,等生的時候再通知他們。

  路肖維現在也不攔著她吃東西了,他把各種口味的銅鑼燒、豌豆黃、果子蜜餞、桃脯杏脯捧到她面前讓她吃,鍾汀卻沒了胃口。她只勉強吃了小半碗面,喝了幾口湯。

  “如果實在疼,就叫出來吧,我又不笑話你。”

  “其實也沒那麼疼。”鍾汀衝著路肖維很難看地笑,“真的我不怎麼疼,你別難受。”

  她一個人疼就算了,她不想他也難受。

  鍾汀是真疼,眉毛眼睛皺著,一邊在病房走動一邊感嘆,“路肖維,咱這孩子太矜持了,怎麼就不出來呢?”

  “隨你。”

  “可我聽咱爸說,你生出來也挺費勁的。”

  老路同鍾汀講,路肖維母親生他的時候難產,費了很大勁才把他生出來。老路還有後半句沒說出口,老伴對疼痛太有記憶,所以對這個兒子並沒有像前兩個女兒那樣喜歡。

  鍾汀來迴轉悠,路肖維拿出相機給她拍照。

  “別拍了,再拍我生氣了。”

  他像沒聽見她的話似的,接著拍她。

  “你怎麼這樣啊?”鍾汀瞪了他一眼,“我可真生氣了。”

  “真挺好的。”

  “你就編吧你。”鍾汀一生氣就坐到了床上,她用手遮住臉,她實在疼得快要受不了了,可是因為疼哭很丟人吧。

  路肖維去輕拍她的背,“你要疼得厲害,要不咬我幾口?”說罷,他就把手伸到她嘴邊。

  鍾汀作勢要咬他,但還沒露出虎牙,她就哭了起來,“你的手又不好吃,我才不咬呢。”

  “別生氣了,吃點兒東西吧。”路肖維把陳皮梅的袋子扯開,拿出一粒遞到她嘴邊。

  鍾汀使勁咬了一口,“我都被你氣餓了。”

  “好飯不怕晚。”說完他又給她嘴邊遞了一個,“實在不行,要不咱們剖吧。”

  “你以為想剖就剖?我這個身子骨要不能順產,有幾個能順產的?”

  “對,你的身體確實很好,還要不要再來點兒?”他掰了半塊銅鑼燒讓她吃。

  兩人就是否陪產產生了分歧。

  鍾汀並不希望她生孩子的時候路肖維在一旁看著,“我感覺我那時候應該挺猙獰的,你還是別看了。前陣子你把我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現在我一見到你,就有偶像包袱,時刻想保持光輝形象。你前陣子誇我是不是心裡話?”

  鍾汀想他看到她現在這個難受勁兒就受不了了,要到了產房可怎麼辦?

  路肖維本想說你在我心裡一直挺光芒萬丈的,但這句肉麻的話他到底沒說出口,他彈了鍾汀一個腦崩兒,“沒事兒,我就愛看恐怖片。”

  這個人啊,鍾汀嘆了口氣,她聽見他的心跳變得很急促,他比她還要緊張吧。

  進產房前,路肖維又餵了她一大塊黑巧克力和半罐紅牛,讓她好有力氣生孩子。以前她跑八百米之前,他也會遞給她一罐紅牛。

  鍾汀在產房裡呆了五個多小時,她打的無痛,不過到後半程的時候藥勁已經過去了,她使勁握住路肖維的手,他的掌心都是濕的。

  鍾汀一聲不吭地把孩子生了出來,她的兒子哭得卻十分嘹亮。

  路肖維十分果斷地剪掉了連接母子的臍帶,鍾汀和孩子瞬間成為兩個獨立的個體。

  產房護士很熱心地為他們一家三口拍照,鍾路路躺在他爸懷裡大聲地哭著,路肖維露出一個標準化的笑容。等照片拍完後,他趕緊把孩子交給護士,去握鍾汀的手。

  鍾汀感覺有一滴眼淚落在了她手上。

  徹底放開二胎後,婦幼醫院的醫療資源變得更加緊缺,單間只在產前提供,產後單間在去年就已取消,只有六人間和二人間,病房屬母嬰同室,一間病房配一個護工,家屬每天只能在固定時間探望。

  和鍾汀同病房的產婦是她的幼兒園同學,同學爸是主管常務的副校長,鍾教授時不時在家對這位副校長進行諷刺,認為其具有行政官僚的一切毛病。這位同學上午剛生了個很胖大的女兒。

  鍾汀在昏睡之後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兒子鼻子眼睛嘴巴跟從路肖維臉上復刻下來似的,她想,路肖維剛生出來時大概也就長這個樣子了。

  鍾路路除了剛生下來時嗓音比較嘹亮之外,剩下時間無論睜著眼睛還是閉上眼睛都很安靜。倒是同房的小姑娘時不時就哭,哭聲有時也會傳染,第一天深夜,在小姑娘哭了幾嗓子之後,房間裡就開始迴蕩起兩個孩子的哭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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