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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抿住嘴角,輕輕嘆道,“真好。”

  等到上了軟轎,離了御書房,裴錦箬便將鄭皇后給的那隻錦囊打了開來,裡面倒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只是一張紙箋,並一張地契,是城東二十里,孫家莊的一個莊子。

  到了宮門處,下了軟轎,裴錦箬將那紙箋遞給燕崇時,他眸色閃了閃,目光掠過一瞬的複雜。

  但也只是一瞬,待抬頭望向前方不遠處候著的人時,這些種種,都被暫且壓了下來。

  那裡,候著一輛板車,車上放置了一方棺木。

  一隊禁軍正守著,見得燕崇,便是躬身行禮。

  燕崇望著那方棺木,愣了愣神,直到手上傳來一陣溫暖,他恍惚轉過頭來,瞧見了身邊,緊握著他的手,目光安靜而平和的裴錦箬。

  “走吧!我們該送兄長回家了。”

  燕崇喉頭一滾,啞著嗓,“嗯”了一聲。

  命運,真是奇特。

  前世的最後,是葉准送燕崇回家。可這回,卻變成了燕崇送葉准回家。

  不知,這是因果,還是另一種形式的圓滿。

  口袋胡同口的那棵柿子樹上,仍然掛著裹了冰凌子的橙紅果子。

  這間一直低調平靜的小院,這一日,卻是掛起了白幡。

  和著天上風雪大盛,鋪天蓋地的白。

  葉准死了,可無論是趙燁和葉准,都早已是死人,因而他只能以周家大爺,那個淮陽腳商的身份下葬,也就是季舒雅如今那個周大奶奶身份的夫君。季舒雅又一次成為了未亡人。

  只是,從開始到現在,季舒雅都太平靜了些,尤其是比起那時李建生死時的表現,簡直是判若兩人。

  可是,這樣的平靜,卻讓裴錦箬不安得很。

  葉準的喪事,她和燕崇自然是責無旁貸,可是,如今燕崇瘸著一條腿,她又懷著身孕。大多都是季舒玄領著洛霖他們一眾人在上下張羅。

  燕崇和裴錦箬則陪著季舒雅就在偏廳之中。

  葉准剛剛小殮,換上了一身新作的衣裳,季舒雅親自幫著他最後束了一回發,他躺在那兒,安靜得就好似只是睡著了一般。

  “你們用不著這般如臨大敵的守著我,哪怕是為了囡囡,我也不會自尋短見的。”季舒雅將發冠為葉准戴上,打破了沉默,話,自然是對著廳內一直守著她的燕崇和裴錦箬說的。

  裴錦箬張了張嘴,本想說什麼,季舒雅卻已是回過頭,目光靜深地道,“何況,早晚會有這一天,我不是不知道。如今,他為了救晟哥兒而死,總好過去干那些殺頭,甚至是凌遲的勾當,如今這般,倒也算得善終了。”

  裴錦箬有些詫異,沒想到,她都知道。可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再人之常情不過。就算葉准不會和盤托出,可季舒雅不是傻子,以她對他的感情,又怎會半點兒不曾察覺呢?

  “他這回回來,變了許多,倒是肯將他從前深藏在心的那些事與我說道,那時,我便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季舒雅微微笑望著葉准,明明是清淡,甚至帶笑的語調,卻不知為何,聽得人心頭酸楚乍起。

  “聽說,你們尋著了先父母的埋骨之處?”

  “嗯。”裴錦箬點了點頭,鄭皇后指明的那個莊子,燕崇已是派人去探過,那莊子裡不過一對聾啞夫妻守著,後院裡,一座合棺墓,墓上正是前朝趙姓先太子夫妻的名諱。

  “這倒好,這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心結。如今,可算是解了,屆時,能與父母相見,想必也不枉他孤苦半生。”

  說罷,季舒雅再不言語,轉過頭去,目光專注而繾綣地望著葉准,像是這般望下去,就可以一輩子一般。

  那畫面,帶著些淡淡的悲涼,卻又格外的靜好,美好得讓人不忍攪擾。

  裴錦箬轉過頭,與燕崇對望了一眼,兩人眼中俱有感懷,彼此的心事,對方皆懂。

  所有的波濤洶湧,因著死亡,而歸於平淡。

  曾經攪弄風雲的葉准,去的無聲無息,除了將他放在心間的人之外,他的來與去,旁人皆是毫不在意。

  將他送走的那一日,鳳京城中又是一場大雪。

  雪後,卻是天晴。

  動盪了一段時日的鳳京城,好似又恢復了從前的繁華與安定,年節,悄然來臨。

  可都只是好似而已,有些東西,終究已是不同。

  送走了葉准,燕崇的腿傷便被重新處置。

  很是吃了一番苦頭。

  並且也要養上數月,才能下地走路,會不會落下殘疾,尚不可知。

  靖安侯亦是近日才能下地走路,這一場傷後,更是蒼老了許多。

  被景和攙扶著,走來池月居看燕崇。

  父子倆關起門來,不知說了些什麼,出得門來時,靖安侯神色很是平和,卻是抱著晟哥兒逗弄了半晌,久久不舍放手。

  待得靖安侯終於走了,裴錦箬心有所動。

  果不其然,第二日,靖安侯進了一趟宮。

  下晌時,冊封燕峑為世子的聖旨便是頒了下來。

  林氏終於是得償所願,只可惜,她已經病臥在床,人事不知了,這世間,終還是善惡到頭終有報的。

  人來一遭,還是該少一分惡意,多些包容與善良才是。

  燕崇大大鬆了一口氣,坐於床榻,一手擁著她,一手抱著晟哥兒,笑微微道,“這下好了,無事一身輕,終於可以好生陪伴你們。待得我傷好了,你平安生產,我們便搬去莊子上住,也體驗體驗平常百姓男耕女織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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