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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吏司擁有數千名暗諜與數量更多的眼線,結果用了半夜時間都沒辦法找到這個人。

  這讓周通實在忍不住有些想要發笑。

  看著大人臉上的微笑,院子裡的清吏司官員沒有一個感到輕鬆,更沒有人不長眼地試圖陪著一同笑,官員們的臉色很是蒼白,黑色的帽子無法遮住自天而落的星光,顯得格外慘澹。

  周通看著跪在最前面那名官員,斂了笑容,平靜說道:「朝廷給你的俸祿最高,我對你的期望自然也最高。」

  這名官員乃是清吏司里專職情報的大員,平時在各部衙門與國教諸殿裡出入無禁,深受敬畏,但這時候被頂頭上司這般淡淡地提到名字,他的身體卻忍不住劇烈地顫抖起來。

  期望高,失望自然也大,他知道自己必須做些什麼,不然周通大人一定會用別的方法讓自己記住今天夜裡的挫敗。

  只聽得咯崩一聲脆響,那是手指折斷的聲音!

  他硬生生地折斷了自己左手的尾指,臉色變得更加蒼白,隱現痛意,說話的聲音也顫抖起來。

  「卑職無能,請大人再給我半個時辰的時間,我一定能找到那人!」

  周通看著這名官員,神情沒有任何變化。程俊在旁邊則是皺了皺眉頭,在他看來,只是折斷一根尾指,實在是談不上決心,如果是他在緹騎的直接下屬,他絕對會要求對方砍掉自己一隻手臂。

  在程俊看來,這根斷指顯得周通大人太過仁慈,但在院子裡的清吏司官員們看來,這已經是非常明確而恐怖的警告,官員散出小院,帶著各自的部屬,再次在京都的夜色里開始搜尋,動作與氣氛較諸先前要變得更加迅疾與緊張。

  「用了半夜的時間都沒有找到任何線索,說明對方有遮掩自己蹤跡的能力……畢竟那是未來的教宗。」

  程俊隨著周通回到室內,很恭謹地替他斟了一杯茶,壓低聲音說道:「依我看來,與其這樣漫無目的地找,還不如先弄清楚他離開國教學院之後要去哪裡,然後我們提前去那裡設局。」

  北兵馬司胡同這座小院裡備著無數名貴的茶葉,但周通向來只飲一種,那就是產自天南的大紅袍。

  這時候壺中沏的也正是大紅袍,時間稍嫌有些不夠,倒入杯中的茶湯顏色淡了些。

  周通看著茶杯里微漾的茶色,說道:「如果能夠猜到他要去哪裡,離宮現在也不會著急成這樣。」

  程俊臉上流露出一抹陰險的笑容,說道:「那我們就逼他現身好了。」

  周通的視線依然落在茶杯里,仿佛只要看得久了,便能把杯里的茶湯顏色看濃一般。

  聽著程俊的話,他的神情不變,淡淡喔了一聲,問道:「怎麼逼?」

  作為正統八虎里最囂張的一員,程俊的方法永遠是那樣的簡單粗暴。

  「就算他想要遠離京都里的這場風雨,但他總有在意的人。」程俊咬牙說道:「我們去把國教學院的學生抓幾個,把百花巷裡的攤販抓幾個,砍了手腳扔到朱雀街上,我就不相信他會收不到風聲。」

  周通忽然笑了起來,仿佛是因為杯中的茶湯顏色真的濃了幾分。

  濃郁香馥的大紅袍,看著就像是血。

  血腥而粗暴,並不代表沒有效果。周通向門外望了一眼,自有下屬官員會意向夜色里潛去,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這個聽上去有些瘋狂的主意,便會傳遍整座京都,也會傳到陳長生的耳朵里。

  「你有沒有想過,這代表著與離宮正式開戰?當初陳長生來我這裡要人的時候,國教的騎兵可是把我這裡包圍了。」

  周通看著程俊微笑問道,笑容里有著極深的意味。

  程俊知道對方想要知道自己的堅定程度。

  他想得很清楚,自己就像周通一樣,如果聖后娘娘失勢,肯定是死路一條。

  所以他今夜才會親自來到北兵馬司胡同,不顧平日裡的警惕,把所有的緹騎都交給了清吏司指揮。

  他看著周通,保持著謙卑的姿態,卻有著壯烈的感覺尖聲說道:「已然你死我活,不能再讓一步!」

  ……

  ……

  誰都想不到,陳長生這時候已經回到了國教學院,更準確地說,他是回到了國教學院外的那條巷子裡。

  清吏司剛剛擬定的那個血腥方案,他並不知曉。

  他來到百花巷,不是為了防止周通發瘋後會對國教學院的學生以及周遭的攤販下毒手,而是另有事做。

  他站在百花巷的陰影里,看著那些時隱時現的身影——朝廷的以及離宮的——最後視線落在街口那輛馬車上。

  去年秋天的時候,天海家與國教新派為了打壓國教學院,通過諸院演武的提案,派出了很多高手前來挑戰,那是一段很有趣的故事,在那個時候,他便注意到了街口的這輛馬車。

  每次對戰的時候,那輛馬車便一定會出現。

  這輛馬車並沒有刻意掩飾自己的身份,所有人都知道它來自清吏司。

  僅僅知道是不夠的,折袖專門查過這輛馬車,查到的那些信息,現在都在他的腦海里。

  ……

  ……

  北兵馬司胡同並不窄,實際上是一條直街,可以容納兩輛馬車並行。清吏司衙門的地方也很大,除了陰森的大獄之外還有無數幢建築,那個著名的海棠花開的小院在最深處,從衙門外到這裡需要很長的時間,經過無數道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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