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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有容也想明白了這一點,卻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能夠確定劍池的位置。

  陳長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是說他不想讓黃紙傘的秘密被她知道,而是劍池終究不是普通的寶藏,經過這兩天一夜的逃亡,他可以把自己的性命託付給這名少女,給予她足夠的信任,可正是因為如此,何必再加上這些籌碼來考驗人性?人性是不能考驗的,每考驗一次,便有可能向出題者相反的方向走一步,同樣,信任也不是拿來用的,每用一次都是對信任的一次磋磨。

  隨著行走,草海里的水漸漸變少,實地漸漸增多,這才有了些草原的感覺。

  走在密集的草叢間,感受到鞋底傳來的踏實的感覺,陳長生覺得踏實了很多。然而,草原里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也越來越多,很明顯,隱藏在四周的妖獸,要比在濕地裡面更多,也有可能更加兇惡。

  徐有容取出桐弓,靜靜觀察著四周,隨時準備出手,然而不知道為什麼,陳長生背著她走出了數十里地,那些妖獸始終沒有發起攻擊,甚至沒有靠近他們,甚至有三次,她清楚地感覺到,在遠處觀察著己方二人的妖獸散發出來極恐怖的氣息,即便是她全盛時期,也不是那些妖獸的對手。為什麼這些強大的妖獸沒有過來獵殺自己?如果是以前,她或者會以為是自己體內的天鳳真血散發出來的氣息,直接鎮壓了那些妖獸的貪慾,但現在她體內的血都已經快要流盡,那些妖獸又是在忌憚什麼?

  二人繼續前行,草原的地面越來越干,野草的高度則在降低,而且逐漸變得稀疏起來。

  最終,他們走到了一片剛剛沒過腳背的草地里,那些草色澤灰白,卻沒有枯死,仿佛就像是老人的頭髮。在綠色的草原里,這些灰白色的短草極為醒目,而且從他們的腳下通往極遙遠的草原深處,形成一條明顯的道路。

  不知道這條白草鋪成的道路通往何處,隱藏著怎樣的危險。

  徐有容說道:「如果……那個人真的死了的話,這條路有可能通往他的墓地。」

  陳長生明白她為何會這般猜想。

  在道源賦的往生經里,有這樣一句話:白草為路,直上星海。

  如果周獨夫真的死了,真的葬在這個世界裡,那麼他的墓地最有可能便是在這片草原的深處,這條白草路,代表的便是通往死亡的通道。還有一個強有力的例證,來自於黃紙傘柄傳來的微微顫抖,那道劍意,就在這條白草路的遠方,如果那道劍意標明的是劍池的位置,那就非常符合邏輯——沉睡在劍池裡的千萬把劍,那是周獨夫的戰利品,當然也是對他來說最好的祭品。

  「周園裡沒有星海,劍池便是星海。」他同意徐有容的看法,說道:「看來要走到這條白草路的盡頭,才能知道是死亡還是別的。」

  徐有容沒想到他這麼快便想到了自己的判斷依據來自道源賦,有些欣賞地看了他一眼。

  無論是通往星海還是死亡,都極遙遠,這條白草路自然很漫長,陳長生背著她走了很長時間,卻仿佛還只在起始處。

  日不落草原里的太陽升起然後落下,並不消失,圍繞著草原轉圈,然後再次升起落下。

  他們行走行走再行走,渴的時候就飲些道旁水窪里的清水,餓的時候陳長生弄些獸肉來吃,困意難擋的時候,他就睡會兒,她靜靜坐在一旁,待她疲憊了,他便會醒來,如此重複交替,陳長生的傷勢稍有好轉,她卻一直非常虛弱。

  某天又到了夜晚降臨的時刻,不是真的夜,只是光線變得有些晦暗,天空里忽然下起雨來。

  陳長生背著她在夜雨里奔走,不知什麼時候,黃紙傘被她握在了手裡,遮著風雨。

  今夜的雨來勢太猛,只憑一把傘無法遮蔽,只是這荒草漫煙的世界,到哪裡去找蔽雨的地方。

  就在這時,他們撞破雨簾,看見了一座廟。

  ……

  ……

  第299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十二)

  那是一座破舊的小廟,被風雨侵蝕的極為嚴重,只能從檐上殘存著的祭獸,隱約看出當初的規制與用途。

  站在雨中廟前,陳長生和徐有容都沒有說話,很安靜。

  這是一座祀廟。

  白草為路,直通星海,千里一祀。

  這座破舊的祀廟在白草路邊,說明他們猜想的沒有錯,這條路確實通往某座墓陵——不是所有的墓都能稱為陵,千年以來,除了大周王朝的前後三任皇帝,只有一個人敢把自己的墳墓稱為陵,以此為規制修建,而且無論是誰都不敢有任何意見。

  那個人當然就是周獨夫。

  「這就是傳說中的初祀廟嗎?」陳長生看著夜雨里的那座破廟,喃喃說道。

  大周王朝的三座皇陵,各有各的恢宏,但唯獨千里之外的初祀廟早已被聖后娘娘冒著天下之大不韙拆除。因為娘娘覺得一座遠在千里之外的廟,除了用來養一群沒用的禮部官員之外,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極為浪費。

  這件事情,就像她當初派周通把天書陵的那間碑廬拆掉一樣的乾淨利落,很有道理,又很不講理。

  這間破舊小廟,應該就是整個大陸唯一的初祀廟了。

  夜雨繼續落著,越來越大,遠處草原地面上那輪光團,早已消失無蹤,天地一片陰暗。

  陳長生背著徐有容站在雨中,沒有走進那座廟裡避雨,不知道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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