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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年夫差皇帝冷落他,也是不想與這個屠夫手中鮮血牽扯太多關係的緣故。」

  「卡頓死在了你的手中,千萬顆不甘閉眼的頭顱和他們苟延殘喘的親人,都會感謝你替他們報了仇。比如你剛才見過的木恩,他的妹妹就是死在卡頓直屬師的鐵蹄之下。」

  「你們用不著感謝我。」許樂停頓片刻後解釋道:「我是替自己報仇,殺卡頓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這些。」

  「可他終究還是死在你手上。」沃斯老人微笑說道,「所以與你達成某種協議,比較容易說服組織內部的年輕人們。」

  「好吧,我承認你是一位優秀的說服者,這個協議我個人表示贊同。」許樂說道:「可是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按照你們的政治理念及綱領,如果……聯邦部隊一直深入,如果帝國白槿王朝真的覆滅,那麼你我雙方肯定會再次發生激烈的戰爭。」

  「但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沃斯老人並沒有在許樂面前隱藏什麼,簡單明了地說道:「你們這些侵略者是擺在我們面前的第二座大山,我們總得先掀翻一座山再說。至於你們的政府官員,拿到這份協議後,肯定也會有類似的看法。」

  「在當前的歷史階段,我們可以是朋友。」

  「在以後的歷史階段,我們必然是敵人。」

  「至於在更久遠的歷史長河中,聯邦和帝國之間會變成怎樣的關係,那就交給造物主去處理吧。」

  面前的老人在抵抗組織德高望重的領袖、充滿投機精神的冷酷商人、帶著虛無主義氣息用簡單概念歸納複雜未來的哲學家這三個角色之間不停轉換,這種轉換讓許樂感覺有些怪異,總覺得這種氣息非常熟悉。

  很自然地,他想到了雙月節舞會上施公子那位叔父,那位青龍山最傳奇的人物,不由微微皺眉,嗅到了某種詭異的味道。

  「最後一個問題,是重複的問題。」他望著椅中的老人說道:「究竟是誰把我從大師範府里救了出來?」

  「是我們。」

  「我不信。」

  因為長年戰爭的關係,許樂過往對帝國全體民眾都沒有哪怕一絲好感,對帝國內部的政治鬥爭更沒有絲毫興趣。

  在天京星都城貧民區里呆了近一年的時間,尤其是那座溫暖小院裡的蘇珊大媽和保羅,漸漸改變了他的心態。在內心深處,他清楚帝國下層貧苦而少自由的民眾反抗皇族的統治有天然正確性,在情感立場上,他同情那些受壓迫的人們,只是他依然不會主動做些什麼。

  因為正如沈老教授說過的那樣,宇宙里從來沒有什麼道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真正的公平,他身為一個聯邦公民,首先要保護的是聯邦,要維護的是聯邦內部某些值得維護的東西。

  人類的悲歡或許能夠相通,如果承認聯邦人和帝國人都是人類的話,聯邦人應該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帝國人的悲傷或喜悅,只是自家門前的雪還沒有掃乾淨,縱看著他院瓦檐塌了,又能如何?

  問題是現在局勢急轉直下,他已經坐到了別人院落搖搖欲墜的屋檐下,不得不被迫與這家院落的主人聯手,於風雪天裡認真勞作。

  許樂坐在修理廠二樓陽台上,望著天京星都城黑壓壓的貧民區建築群,有所感慨。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五十五章 我於樓上觀落日

  在大部隊全面穿越空間通道之前,聯邦政府肯定沒有人會想到與帝國的地下抵抗組織發展某種合作關係,因為缺少必要的條件。如果有參謀提出這種請求,或許只能被人當做是笑話。

  正如那位抵抗組織領袖所言,他這輩子都只見過兩個聯邦人,對於那個遙遠星域的政府更沒有絲毫認知,聯邦對那些帝國底層掙扎求活的賤民抵抗組織,也是陌生的猶如前世的路人。

  可誰能想到,就在如今這份以往不可能存在的協議,卻在一步步變成現實。

  許樂想到這一點,眉尖忍不住緊緊地蹙了起來,手掌在微涼的二樓欄杆上緩緩撫摩,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荒謬感——幾年前那個在東林鐘樓街和礦坑裡天天望著紅灰天空發呆的孤兒,如今居然能夠對世界產生這麼大的影響。

  當然這種影響力比較虛假,他只是一名聯邦軍方的上校,根本沒有資格簽署如此重要的協議,他只是在一個正確的時間出現在一個正確的地點湊巧遇見抵抗組織這群正確的人,並且抵抗組織相信他身上那些很多有代表意義的身份,比如軍神接班人、總統親信之類。

  事實上如果不是這份協議對於聯邦軍方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或許許樂根本不敢承諾任何東西。

  現在是夏天,很深的夏,悶熱的空氣在四周破爛的建築群內堆積發酵,漸漸生出一股發霉的氣息,許樂坐在二樓默默地看著,心想不知道有多少無法得到帝國救濟的貧民會悄無聲息地中暑死去。

  「我在這片街區里生活了近四十年,如果將來新政權成功建立了,我在議會的第一項提議,肯定是把這片貧民區全部拆光,他媽的,看都看膩了,誰還會願意住?」

  一個充滿了狠厲味道的聲音在許樂的耳邊響起,他轉過頭望著那人說道:「一夜之間全拆光了,這些人去哪兒住去?再說你這麼確定自己能夠進議會?」

  來到他身邊的人是木恩。

  許樂在修理廠里住了幾天時間,大約了解了一些具體的情況,身旁這位習慣裸身穿皮毛衣裳的中年男人,居然真的是天京星最強大的幾個幫派的領袖,雖然那天聽過沃斯先生的解釋,可他還是很難明白,一個擁有十幾間賭場和貧民區百分之二十三土地所有權的大人物,為什麼會對抵抗組織的事業投注如此飽滿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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