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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覺得我張揚?”姬騫反問,“你覺得我已經亂了分寸了?”

  余紫觴微愣。

  姬騫笑了:“你這樣覺得,那些人也應該這麼覺得吧。”

  略一思忖,余紫觴反應過來:“您是打算?”

  “正是。”姬騫道,“這段日子我一直讓人留心著船的周圍,確定沒有人坐小船離開,那麼阿儀肯定還在船上。今日我命人封鎖江岸,想必那些人會如你方才那般,認為我已經亂了手腳。明晚,我會給他們一個逃走的機會。”

  眾侍衛都被召進來,他平靜地講了自己的計劃,不出所料立刻有人出聲反對:“主公,萬萬不可!主公以萬金之軀犯險,若有什麼意外,置社稷於何地!”

  “許知,我看你該去考個功名,當個朝官。聽你方才的口氣,我還當是御史大夫在跟我說話。”姬騫冷冷道。

  許知頭埋得更低,口氣卻十分堅定:“小人死罪,但主公不可不慎重!”

  “你老想著你主公,可你家主母如今身在險境,又當如何?”余紫觴不耐煩道。

  許知深吸口氣:“小人自可以為主母豁出性命,但主公不可!”

  “那你家少主也不用管了!”余紫觴冷冷道。

  “少……主?”許知困惑。

  姬騫慢慢轉頭,看向余紫觴。

  仿佛這才發覺自己失口了,她別過頭,神情懊惱。

  “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姬騫慢慢問道。

  但不用余紫觴回答,一個念頭已經自動浮上他的腦海。太荒唐,太可怕。但他知道,只能是那樣。

  之前的許多疑點,通通都得到了解釋。為什麼慕儀在離開前那段日子看起來那麼疲憊,還有那晚余紫觴說“她身子不好”,以及他心中從頭到尾都充斥著的不安和忐忑。

  “她有孕了,對不對?”他語聲發緊,面色微白,“她懷了我的孩子,你們竟還要帶著她走?”

  余紫觴看著他,慢慢道:“我覺得她離開更好。”

  “你有什麼資格決定怎麼做對她更好?”姬騫忽然發怒,“她是我的妻子,是死後要跟我躺在同一副棺槨的人,我都沒有去決定怎麼對她更好,你憑什麼!”

  余紫觴語塞。姬騫揮揮手,似乎很累的樣子:“出去。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眾人對視一眼,默默退了出去。姬騫深吸口氣,努力平復腦中的紛亂。

  他想起新年時,他明明猜到慕儀會離開,卻鬼使神差地順著她的意思,帶她出宮,帶她去瓏江池,然後離開她的身邊。

  他給了她逃走的機會,卻希望她能在最後一刻後悔,為了他留下。

  可她還是毫不留戀地走了。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她一併帶走的還有他們的孩子。

  從前她總說他心狠,可是這一次,分明是她的心更狠。

  .

  當天接下來的時間和第二天,姬騫的人開始在船上到處搜人,行為不再如從前那般小心,許多人都看出了端倪,然後,某位貴人在船上丟失的消息傳開,人心惶惶。

  “貴人?”吃飯時,吳老三大嗓門道,“也不知是什麼貴人,耽誤了爺爺我的生意,真他媽晦氣!”

  “吳老三你不要命了是不是!”楊氏疾言厲色,“你再胡說就給我滾出去,別說是我們商隊的!我可受不起這個連累!”

  吳老三被她嚇得一愣一愣的,囁嚅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楊姐姐,你是不是真知道些什麼啊?”有漢子湊近,低聲問道。

  “我知道什麼也不會告訴你,做好自己的事便是了。”

  .

  當晚亥時,十幾艘小船悄然靠近大船,領頭的正是下汀太守。船長得到消息後,忙不迭跑到甲板上恭迎,連聲道:“竟讓大人親自前來,小人惶恐,小人惶恐!”

  大家沒料到太守大人居然跑到商船上來,全擠在不遠處打量,竊竊私語。

  太守板著臉,一本正經道:“本官來此,為的是捉拿欽犯。我們得到消息,有大盜藏匿於這艘船上,故而封鎖江岸,帶人來搜查。”

  船長大驚:“欽犯?這這這,這是哪裡的謠言?小人如何敢藏匿欽犯!”

  “你也別慌,本官沒說是你藏匿欽犯。是那欽犯喬裝改扮,混在這艘船上,與你沒什麼干係。”太守道,“好了,你們通通進去,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給我搜,務必要仔仔細細,任何蛛絲馬跡都不可放過!”

  眾官兵得了命令,朝船艙走去。船長愁眉苦臉地跟著,還得不住跟客人們說著抱歉。

  船上亂成一團,誰也沒有注意,停滿了小船的江面上,有一艘船慢慢划走了。

  小船越劃越遠,到某個地方忽然停住,只見水霧迷茫的江面上,一艘小船從暗處出現,舟頭姬騫長身而立,神情平靜。

  余紫觴站在他身後,輕笑道:“閣下好興致,大晚上竟輕舟夜遊睢江。可惜這睢江水急,閣下當心別一不小心翻了船。”

  他們對面的小舟上,一黑衣男子咬牙切齒道:“你們設局引我出現?”

  “正是。煞費苦心,皆因君故。”余紫觴笑道,“現在,把皇后娘娘交給我們,或許我們還能考慮饒你一命。”

  “就憑你們?”黑衣人冷笑。

  “自然,就憑我們兩人可拿不下你。”余紫觴道,“本來我們也很傷腦筋的,要知道大晚上的在這睢江上劃著名船跟蹤你可不是件容易事,人一多就被發現了。但是,有這位秦君在,倒也不用擔心。”

  聞言,黑衣人看向沉默立在一旁的秦繼,只見他神情冷淡,唯有目光銳利如鷹鷲。

  他握劍的手緊了又鬆開:“余傅母,你這般違逆左相大人,可有想過自己的下場?”

  “我的下場不勞您費心。”余紫觴道,“現在,先擔心擔心自己的下場吧。”

  “我天機衛從來沒有怕死的人。我管你是誰,要想從我手裡搶人,便先問過我的劍吧!”他飛身躍起,手中的長劍刺向秦繼。寒光凜冽,秦繼拔劍出鞘,與他纏鬥在一起。

  如果慕儀見到這一幕,一定會大大感嘆一番,原來傳奇里講的並不全是編造。武林高手在半空中打架這等拉風的事情居然真的發生了。只見夜色之中,二人以小船為各自的落腳點,斗得風生水起。

  秦繼的劍刺入黑衣人胸膛的同時,他也奮力將劍刺入了他的胸口。

  “砰——”巨大的落水聲。黑衣人跌入睢江,血水四下散開,又很快流走。

  秦繼落在小舟上,面色慘白。余紫觴扶住他:“你怎麼樣?”

  他眉頭緊蹙,費力道:“劍上有毒。”

  余紫觴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讓他咽下:“這是我配的藥,可壓製毒性,你先服了。”抬頭,“陛下,您快去看看阿儀!”

  兩條船隔得不遠,姬騫飛身一躍,落在那條小舟上。沒有猶豫地,他挑簾而入,然後抱著面色蒼白的慕儀出來了。

  她仍穿著那夜的衣服,雙目緊合,正沉沉而睡。

  “她被下了藥。”姬騫沉聲道。

  “被下了藥?”余紫觴失聲道,“難道這幾天都被下了藥?這可怎麼是好,也不知孩子有沒有受到影響!”

  姬騫手一顫。

  “你把她給我。”余紫觴道。

  姬騫放下慕儀,回到他們的船上,余紫觴跳到另一條船上,低頭看著慕儀。

  她沒有抱著慕儀,就讓她那麼躺在船頭。

  “你幹什麼?夜裡太涼,別讓她這麼躺著。”姬騫道。

  余紫觴笑了:“是啊,夜裡太涼了。”脫下自己的斗篷,裹在慕儀身上,“好了,我現在可以抱她了。”

  姬騫蹙眉。

  余紫觴隔著斗篷,讓慕儀靠在自己身上,然後對姬騫笑道:“陛下知道,我為什麼不敢碰她麼?”

  姬騫神情一愣,腳下忽然一陣虛浮,踉蹌著倒在了船上。

  他掙扎著抬頭,看向余紫觴:“你……”

  “她的衣服上,我下了藥。”余紫觴輕聲道,“你這麼謹慎的人,也就只有在終於找到她的那一刻會因為喜悅而喪失戒心。所以,這是我的機會。”

  苦海

  “居然是你……”

  “是啊,就是我。”余紫觴笑吟吟道,“那天晚上阿儀比你還要驚訝。”

  “你給阿儀下藥,把她藏起來,然後來騙我?”秦繼靠在船上,虛弱道。

  “真是多虧了秦君你的幫忙,這一切才能進行得這麼順利。”余紫觴道,“沒有你,我們也出不來煜都城,更逃不了這麼遠。便是今晚,也多虧了有你在,我們的陛下才能狠下心隻身一人出來救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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