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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白朗的第三個巴掌硬硬生生被古扎巴布拖到了兩個時辰以後,從春天回到夏天的時候,柳白朗身子骨已經舒爽的近乎沒了氣力,可他這人從小記性就好,尤其是記仇,愣是把兩個時辰前的舊帳翻了出來,軟綿綿的又颳了一次古扎巴布的臉。

  “別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我一定要那賤人死……”

  古扎巴布勤勤懇懇的春耕了兩個時辰,雖然打從一開始大家就都知道,柳白朗這塊荒地鐵定是連野草也生不出來半根的,但得了便宜還要回頭來找他不痛快這就有點過分了——提起花鶴翎,古扎巴布不可抑制的想起自己方才那本能一般的回護,心底像是鋪砌了一攤亂麻,芒勾倒刺,煩躁的很。他背過身去,有些不耐地打斷道:“那是花鶴翎。”

  這五個字,柳白朗咀嚼了一陣,吃透徹了,胸中那口惡氣才算散乾淨了。但隨即又笑了,明眸流轉,華光溢彩。

  “那又怎麼樣,我一樣要他死。”

  古扎巴布背對著他,淡淡道:“死有什麼意思。”

  柳白朗消了氣,便往古扎巴布身上靠,貼在他的肩頭,直白地道:“我不喜歡他。”

  巫暝與花鶴翎那點破事,一直就是只有當局者迷,旁觀者個個都清楚明白。柳白朗這樣的人精,隨便聽手下報告個三兩件,就將兩人的心思看破了。他知道古扎巴布對花鶴翎不可謂不恨,但放花鶴翎在身邊到底是個尷尬,他眼裡最是容不得沙子,也不願叫自己為無關痛癢的旁人生出一絲不痛快來。

  聽柳白朗這樣直喇喇地挑明不悅,古扎巴布心裡也跟著有些動搖了——他立志做個和巫暝截然不同的禍害,無論哪一方面都要跟巫暝反著來。巫暝是個最多情的,他偏偏要做個最專情的。故心底里將柳白朗看的比自己更重一些,依照柳白朗的性子,這樣與他說話,無異於撒嬌了。

  但他方起了殺心,腦中便感一陣劇痛,正合了那句極俗氣的,疼的仿佛靈魂撕裂了一般,他忍不住低吟了一聲。腦海中又再度閃現過一幕幕往事,皆是花鶴翎的音容笑貌,古扎巴布將指甲掐進自己的肉里,咬牙硬撐了一陣,才恍恍惚惚的重新掌控住了身體。

  第38章 章三十七

  離開前,古扎巴布一邊慢悠悠地穿戴起苗銀首飾,一邊淡淡地拋下了一句話來。

  “花鶴翎不能死。”

  這個人對於這具身體的影響力遠遠超乎他的預料,如今看來,花鶴翎若乍然間有個三長兩短,勢必激起巫暝的觸底反彈,真要鬧起來,對誰都沒有好處。但其中細則他不願與柳白朗明說。

  柳白朗這個暴脾氣,聽他這樣不咸不淡的甩下一句沒頭沒尾的吩咐,直接從床腳下摸了鎮著的鎏金瑞獸爐子往他臉上扔。

  “滾!”

  古扎巴布順手接了香爐,雲淡風輕地往桌案上一擺,還真就一言不發地到隔壁去將半死不活的花鶴翎打包帶走了。

  回炎獄山前,古扎巴布還抽空去瞅了一眼關在地牢里的雁長風。

  酒池峽的環境本就比炎獄山好出一大截來,柳白朗這間地牢又挖的深,若不是嫌污髒晦氣,採光堪憂,柳白朗恨不得搬到下頭來避暑。這個季節恰好沒什麼人,雁長風占了個獨間,雖被關了幾天,竟沒吃什麼苦頭。

  雁長風自己也驚奇的不行。他是行伍出生,很小的時候就被身邊的叔叔伯伯們嚇唬過,系統而透徹的學習了深陷敵營後的生命財產安全知識。

  並有幸在幾年前經歷過一場兇殘的實戰——

  那次他被派往洛道的分舵支援,原本收到的命令是剿匪,結果到了當地才發現,這一夥匪徒來歷不凡,竟然是一股遺留在中原的狼牙叛軍。

  這些人本也不是那麼難以對付,雁長風探明敵情後與洛道的浩氣盟守關大將通了氣,雙方商議好對策,一開始勢如破竹地將這股叛軍出身的土匪打的節節敗退,卻沒想到流年不利,臨了到頭,這群山匪被逼出一股同歸於盡的勇氣來,竟把壓箱底的幾箱□□給倒騰了出來,炸了浩氣盟的剿匪大隊一個措手不及。

  雁長風當機立斷,一邊高聲指揮眾人退避躲閃,一邊趕忙按趴下身邊的守關大將。

  雖是處理的及時,但實在是離得太近,當即便被炸出了一口老血,五內震盪,自知是內傷不輕。

  那叛軍首領見對方給炸懵了,強烈的求生欲促使他腎上腺激素狂飆,靈光頓開,立刻命手下人抄起倉庫里的火器軍械反撲浩氣盟眾俠士。

  見到那些火器軍械的時候,雁長風就知道不妙了——狼牙軍當年出了名的軍紀散漫,但安祿山財大氣粗,在軍備上狠下功夫,尤其是火器一路,也不知是從哪裡討來的黑科技,落在尋常兵士手中都威力不凡。

  當下即便硬碰硬的贏了,也是慘勝,人命攸關,稍作權衡雁長風便立刻命人撤退,因這一撥人裡頭唯有他是正經的行伍出身,對於這些軍備更為熟悉,所以自願留下來斷後。

  許多年後,江湖上流傳了一句話,不姓西門的,留下來斷後都沒有好下場。

  雁長風這番上戰場前沒來得及改名,所以也沒能邁過這個坎兒,最後氣空力竭的倒在山道上,被叛軍里眼尖的拖死狗一般拖拽了回去,烏泱泱的撒了一地熱血。

  那幫叛軍要留著他和浩氣盟談條件,不敢真把他弄死,卻又惡氣難消,便想方設法的折辱他。等巫瞑連夜趕來,摸黑從懸崖壁上潛入敵營將他背下去的時候,離他被俘才短短几個時辰,雁長風就被人用鈍器活生生砸斷了三四處骨頭,渾身的傷口被濃鹽水沖刷的沒了血色,連疼都不會喊了。

  巫瞑差點兒就當場發了瘋,若不是趕著回去給他療傷,心裡是起了要毒死這一寨子人的念頭。虧得後來花鶴翎急救得當,又飛速延請一位專精骨科的同門師兄出山妙手回春,巫瞑才只單獨關照了幾位匪首,沒有殺回去把那一寨子人都連坐了。

  惡人谷里關照俘虜的待遇自然比那山匪營地更加高明,專業器具也更加齊全,雁長風此番決定陪花鶴翎深入潛伏之前就做好了被俘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這次特別得了關照,不僅連皮肉之苦都省下了,供給的竟還是細糧。

  雁長風還沒有傻到認為是王谷主近日更新了惡人谷俘虜相關管理條例,明確規定要提高俘虜個人生活待遇,知道自己必然是得了他人的關照,只是關照他的人是誰,卻叫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其實連柳白朗也不明白為什麼古扎巴布會如此優待雁長風。

  古扎巴布給出的官方解釋是:“他不過是巫瞑養的一條狗,既然他巫瞑養得熟,憑什麼我古扎巴布養不熟。”

  這話說的,一聽就別有內情。不過見古扎巴布那滿臉不在乎的神色,柳白朗便也懶得細究了。

  後來,花鶴翎聽聞了雁長風的遭遇,頓覺他二人中定然有一個進了假的惡人谷。當時正逢偷得浮生半日閒,他竟為這事困惑了小半日。

  巫瞑跟在旁邊也忍了小半日,最後實在沒忍住,開口叫他別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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