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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大哥,冷大哥······”她拼命地哭叫著,抱著他的身子搖晃著,他一動不動。

  “王爺,等等我······”呆立的項榮撿起地上的劍,橫在脖間輕輕一抹,咚地一聲倒地上,血噴了藍夢姍一身。

  “啊······啊······”藍夢姍伏在冷炎身上,放聲尖叫。

  “姍姍······”賀文軒立在門邊,柔聲輕喚,“我來接你回書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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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章,亂紅飛過鞦韆去(五)

  冷炎就葬在了山上,在他的墓附近,有一個小墓,是項榮的,不管生生死死,她都將守護在她疼愛的王爺身邊。

  一切都是藍夢姍的要求。

  冷炎的其他屬下,大部分身亡,沒有身亡的也是斷胳膊少腿,算不上個正常人了,他們的餘生將在大牢里度過。那些從溶洞裡帶出來的財寶,賀文軒作主,送往國庫以作朝廷賑災的善資,皇帝估計要失望了。

  冷炎的淨身、寬衣、梳發都是藍夢姍親力親為,每個細節她都極其神聖地完成,神情嚴肅,動作有條不紊,甚至冷炎胸前那個劍刺穿的傷口,她都用針一點點地fèng補好。

  她說他喜歡這座山的幽靜,住在這裡做個普通的農夫是他的夢。她要了一頂紫檀木的棺材,屍身火化。一堆碎骨灰燼,她細細捧起,裝在一隻藍蔭園出品的瓷壇里,放進棺材裡。大理石的墓碑上立著:先夫冷炎之墓,妻藍夢姍。

  叩拜時,她口中喃喃低道: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間無地著相思。千金縱買相如賦,脈脈此情向誰訴。

  自始至終,賀文軒一直前前後後陪著她,什麼話也不說,看到那碑文時,他越發沉默了。

  “太傅,你說小王那十七妹是不是傻了,從沒見到一個人質對綁匪這麼好過。”宋瑾同情地拍著賀文軒的胳膊,語氣凝重。

  今天,所有的事都已完畢,捕快們已整理好一切,只等賀文軒一聲令下,起程回京。

  天氣非常的火熱,幾隻蟬在樹枝上嘶裂般鳴叫著,蒼蠅圍著人飛來飛去,怎麼趕也趕不走。

  賀文軒沒象平常一樣露出不耐的神色,心裏面冷得猶如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冰窖。

  事情的發生永遠超出人的意料。原以為把姍姍救出來,就雲開霧散了。非也,他有種徹底失去她的預感,這中感覺比在溶洞裡看到那喜堂、那攤血跡還讓他絕望。

  那時,他還能想辦法營救夢姍,現在,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夢姍的遠離,什麼也做不了。

  他離開了小鎮,一個人漫無目的的沿著山逕往前走著。

  心,很亂,很疼。他一直在忍,不知還能忍多久,他擔心下一刻倒下的那個人是自己。

  不覺,走進了一片幽深的竹林,密密的竹葉擋住了直射的艷陽,一股蔭涼透體而入。

  他抬起頭,意外地看到藍夢姍站在林子中央。

  “賀大哥。”十七歲的藍夢姍象在一夕間長大了,眉宇間擰著輕愁,笑起來都戚戚的,神情中背負著許多複雜的思緒,偶然瞟過賀文軒的視線里,隱藏著濃烈的無助,但她掩飾得很好。

  “姍姍,”他強撐起笑臉,走向她。自從相遇之後,他們之間並沒有多少交集,說得多的都是關於冷炎的葬禮。

  藍夢姍笑了笑,一身素白的羅裙襯得小臉越發蒼白,纖弱。

  “賀大哥,你轉過身去,當著你的面,我可能沒有勇氣說出來。”她低下頭,輕輕說道。

  他一怔,“那就不要說,永遠都不要說。姍姍,隨我回書閣,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她落莫地搖了搖頭,“賀大哥,人生不是一朝二夕,可以躲避就能過完。你轉過身去,我要說。”

  “我不想聽。”他的音量突地提高了,臉脹得通紅,“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想聽。姍姍,沒有什麼事的,你隨我回書閣就好。”

  她戀戀不捨地凝視著那張被痛楚扭曲的俊容,一咬牙,她轉過了身。

  “賀大哥,你聽不聽,隨你,但我要說。”她大口地吞了吞口水,小手緊緊地攥成了拳,把旨尖深掐進肉里,命令自己平靜。

  他悲痛地盯著她的背影,嘴唇劇烈地顫慄著。她要說什麼,他知道,一說完,她和他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我一直都在做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夢,真想回到當初,我與賀大哥沒有在來福茶館相遇,沒有那場賭棋,我們就像是兩個路人,該有多好。可命運讓我們相遇了,賀大哥,這樣的相遇,註定了我今生將負了你。你對我有多好,我不想用言語來表達,那太淺薄,我只把它記在心裡。原諒我以前對你的偏見,原諒我做的一些傻事,原諒我的孩子所,原諒我的懦弱。四季無常,風景朝令夕改,何況人呢?在孤單絕望的環境裡,心變得特別軟弱,輕易地就被別人打動了。對不起,賀大哥,我已經成親了,請把我忘了吧。”

  她說得很慢,很清晰,沒有一點結巴,感情沒有一絲波盪,象準備了很久。

  他卻無法保持平靜,保持風度,他衝上前,扳住她的肩,胸膛急促地起伏,“我千里迢迢來這麼遠,不是要聽你說這些的。你以為我沒有想到這些?我都想到的,姍姍,那沒什麼,我不在意,在賀大哥心裡,你還是原來的姍姍。”

  “不要自欺欺人了,賀大哥,你是個高潔的君子,我失貞的身子已配不上你。還有,夫君他為我擋了那一劍,用他的命換苟活在世,我······不會背叛他的。”

  淚,還是沒控制得住,撲撲從眼帘上滑了下來。

  他愕然地鬆開手臂,面如死灰般,一步步地往後退,然後轉過身,像發了瘋般衝進了竹林深處。

  她說彼此要深信對方,不管隔了多遠、多入,都要堅定有一日對方會回來,這期限至少是十年。

  回首那些誓言,多麼的可笑,他斗得過一個活人,怎麼和一死人去斗。冷炎以命抵命,用這樣悲絕的方式刻在夢姍的心頭,誰也抹不去了。

  冷炎終得到一個完完整整的夢姍。

  他呢?落得一地碎成片片的心,一場沒有成形的娃娃親灰飛煙散。

  什麼紅袖添香堪佐讀,白首齊眉樂倩兮,琴瑟和鳴鴛鴦配,都成空,都成空······

  二十五歲前,他是孤單的,二十五歲後,他仍將孤單進行到底。

  賀文軒踉踉蹌蹌地跑著,竹林深處,傳來一陣嘶啞的哭喊聲。

  “對不起,對不起,賀大哥,我是個罪孽深重的人,只會帶給別人痛苦與傷害,不要管我了。今生,我負你,來生,你負我······”林中,她閉上眼,泣不成聲。

  隔天凌晨,露水沾肩,東方淺白,兩隊馬車駛出了小鎮,在十字路口,分作了兩路,大隊人馬奔西京城,一輛輕便的馬車往龍江鎮。

  藍夢姍非常慎重地向賀文軒施了個大禮,又向宋瑾道別。

  宋瑾一改平時嘻笑的口吻,關心地拉著藍夢姍的手,直嘆氣,“路上多珍重,”他扭頭對護送藍夢姍的賀東賀西叮囑道:“照顧好公主。”

  賀文軒什麼也沒說,抱起她跨上馬車,給她打開車窗,查看了下角落裡置放的冰塊,又看了看攜帶的水和果品,然後跳下車,向自己的馬車走去,再也沒回頭。

  兩輛車漸行漸遠,彼此消失在視線中。

  賀東賀西坐在車夫的位置上,賀東不時地朝車裡張望一眼,藍夢姍保持一個姿勢僵坐著,面朝後方,在別人觸不及的視線外,她哭花的俏容上不住的抽動、痙攣。

  馬車是在十天後進的龍江鎮,時值七月了,龍江鎮上又在為今年的瓷器集會而忙碌,大街小巷裡擠滿了從各地而來的商賈,茶館酒樓更是爆滿。

  藍蔭園中,徐慕風儼然已是當家人般,大事小事都是他在張羅,雙荷懷孕三個月,害喜仍很嚴重,緊張得藍夫人一起床就把滿園子的傭僕支使得團團轉。

  藍員外現在到落得清閒,靜心研究瓷藝,一進瓷窯就是半天。

  藍懷樹不習慣做個商人,他還是懷念太原的農家自在的日子。現在有徐慕風當家,他便向藍員外告知,回老家去了。

  藍丹楓的日子照舊,繡花、撲蝶、彈琴,有許多大戶人家上門求親,她一聲不吭,家人也不催促她。

  藍蔭園經歷了生死大劫,對許多事都看淡了。

  唯一的牽掛便是藍夢姍了。

  當賀東叩響藍蔭園的大門時,只聽到藍蔭園裡響起一陣驚叫,然後是鋪天蓋地的哭聲,接著,便是震耳的爆竹聲。

  龍江鎮上的人都訝異不已,這大熱天的,藍蔭園辦啥喜事呢!

  藍蔭園,終於合家團聚了。

  藍夢姍沒提發生的事,只淺淺一笑,說了句:“爹,娘,我回來了。”如同她從前自白雲觀回來一般。

  藍夫人張張嘴,欲問長問短,藍員外一個凌厲的眼神把她的話嚇得又吞了回去,她想了想,跑上去抱住小女兒,“回來就好,你想吃什麼,娘給你做?”

  “我只想睡一下。”

  這一睡,便是三天,不吃不喝,靜靜地躺著,眼睛緊閉,唯有潮濕的枕巾知道她曾醒來過。

  在這三天裡,徐慕風從賀東賀西的嘴裡,把一切都問清楚了,他除了為好友嘆息,其他只能做一個好兄長了。

  賀東賀西並沒有回西京,而是把以前賀文軒租住過的小院落購了下來,重新粉刷、整理,把小院建成了一個雅致的小別院,兩人仍住在以前的房間裡,臥房和客房空著,偶爾,他們來藍蔭園找徐慕風玩,順便看看藍夢姍。

  藍夢姍的梅園有點冷清,七月時節,無花有葉。她要麼和爹爹泡在書房裡聊天,要麼就是陪著雙荷散散步、和大姐說說話。看著雙荷的肚子一天天隆起,她比誰都開心。

  後天就是瓷器集會了,藍家這次拿出了祖傳手藝,相信在瓷器集會上一定會大出風頭,徐慕風為此都忙了幾天幾夜了。

  這時,街頭巷尾,戲樓的夥計忙著張貼海報,名聞京城的江家班又要來龍江鎮獻演了,消息如風一般刮進了藍蔭園。

  藍丹楓坐在花樹上刺繡,手一抖,針刺進了手指,一滴血落在了繡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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