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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你站住。”

  他背對著我站了一會兒,說:“好,我不動他家。”

  我說:“你仔細想想是不是在騙我。”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說:“晚了。”

  我問:“什麼?”

  他沉默著去廚房熱夜宵了。

  我趕緊拖著病軀跟上去,他正看著微波爐發呆。我伸手去搶他褲兜里的手機:“取消,趕緊取消。”

  他也沒攔我搶手機,只是重複了一遍:“晚了。”

  我一下子急了,說:“晚你妹!你他媽剛打電話聯繫人,不可能晚了,你到底取不取消?我操,開機密碼多少?!”

  他的開機密碼竟然不是我生日,小說里都是騙人的。當然,我的密碼也不是他生日,是我英語四級考試時間,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時間緊迫,千萬別痴迷玩手機。

  微波爐叮一聲停了,他把夜宵端去餐桌邊吃了起來。

  我又跟過去,追問:“到底多少?”

  他吃了顆魚丸,說:“你第一次願意跟我玩的日子。”

  我:“……”

  神他媽第一次願意跟他玩的日子啊!

  我知道有些人喜歡過各種紀念日,第一次牽手算紀念日,第一次接吻算紀念日,第一次上床還算紀念日,但真的沒想到這他媽也算一個紀念日,按這種算法我覺得以後我每天都要紀念好多事情,估計還得細分第一次親額頭第一次親耳朵之類的。余世華到底都在想些什麼,我小時候不跟他玩這件事到底他要記到什麼時候,心好累,給我一台時光機,我絕對穿越回去跟他玩。

  余世華低頭吃夜宵:“味道還行,你真不吃?”

  我嚴肅地說:“你看著我。”

  他抬頭看我,很敷衍地說:“好看。”

  我說:“你當我求你,你取消計劃。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我們可以慢慢商量。”

  他低下頭,繼續吃夜宵,打定了主意不理我。

  見狀,我也不糾纏他了,直接拿自己的手機打給跛叔:“跛叔,不好意思這麼晚了打擾你,有件事讓你幫忙。有人想搞王二賢的家人,你趕緊喊人去盯著點,別出事了。”

  現在我爸和余叔叔正在想方設法地跟王二賢談判,跛叔也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立刻就著手辦去了。

  我掛了手機,正打算跟余世華說點什麼,就看到他猛地把夜宵砸牆上了,湯湯水水沿著雪白的牆壁流了下來,還有些滲透了進去,沒吃完的麻辣燙全部掉在了地毯上,一片狼藉。

  我一時沒說出話來。

  我不是第一次看他發脾氣,但他是第一次對我發脾氣。

  他仿佛全身都繃了起來,紅著眼看了我一會兒,想說什麼,卻最終沒說,起身拿了外套就往外走。

  我搶先幾步擋住門口,對他說:“說句誅心的話,我一點不在乎王二賢他全家是死是活,我只在乎你。”

  一時情急,我也顧不上那麼多,只想著他喜歡聽我說好話,我就全說給他聽,多肉麻也說,說得他高興了別去犯傻。

  他盯著我看,喉結上上下下地滑動,半天才說:“我受不了。”

  他上前一步,抱著我,特別用力地抱著,像要把我揉碎到他身體裡面去那樣地用力。我傷口還沒好全,其實是有點痛的,但我沒說,伸手拍他背。

  他說:“我只要一閉眼就想到你那時候的樣子,我他媽不乾死他們就不是個人!”

  我只能說:“我現在沒事了。”

  他跟沒聽到似的,繼續說:“我是個廢物。”

  我說:“你真的想太多了,是你救了我。”

  他說:“你如果真救不回來,我就不殺王二賢他們了,我就把我自己殺了。”

  我心裡一寒,嚴肅地說:“余世華,你聽清楚,你——”

  他打斷我的話,說:“他們不應該動你,他們怎麼動我都認了,成王敗寇而已,最多一條命。但他們不能碰你,我必須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碰不得,誰敢碰你,我就讓誰後悔被他媽生出來。誰也不能動你,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他這樣子跟夢遊似的,搞得我特別不安。我只好雙手扳住他的臉,好不容易才讓他清醒一點。我拿額頭靠著他的額頭,說:“我知道你愛我,你想保護我,我也一樣愛你,想保護你。你聽我說,我想好好跟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你就必須要聽我的話,不然我不理你了。”

  雖然這威脅聽起來很幼稚,事實上也確實很幼稚,但想必能對他有點效果。

  他沉默了好一陣,說:“好。”

  然後他拿過手機,給小紀打了個電話,說取消計劃。我吻了吻他,摸著他的臉說:“我喜歡你聽我的話。”

  他就笑,說:“我也喜歡聽你的話。”

  他表面上是鎮定下來了,但我仍不敢掉以輕心,我恨不得拿個手銬把他跟我銬在一起。還好他挺懂我的心思,連門都不單獨出,我去哪他去哪,絕對不單獨行動,上廁所都跟我匯報一遍,有電話就當我面開公放,小紀送飯過來的時候他連話都不跟小紀說,躲在臥室里不出來,搞得小紀一臉懵逼地問我大哥怎麼了。

  這樣子搞,我們兩個都累,我都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到這一步,好像我倆都有什麼看似很時髦的五花八門的精神障礙似的。我不喜歡這樣,被人說有精神病總不是一件好的事情,有病就去偷偷地治,但我肯定不會對外承認。

  然後,我就從一個星期之後的晚間新聞里看到了王二賢全家爆炸的新聞。他們家集體回了鄉下老家,晚上瓦斯泄漏,然後就炸了。

  我整個人都是懵的,轉頭看著余世華。

  他鎮定地跟我說:“關我屁事。”

  我收回目光,打電話給跛叔。跛叔的手機占線,半天才打通,不等我開口就說:“清清,王二賢襲擊獄警潛逃,被當場擊斃了,這邊還有點亂,我過會兒打給你。”

  我說:“哦。”

  掛了手機,我又看向了余世華,說:“王二賢也死了。”

  他還在翹著二郎腿看汽車雜誌,說:“活該。”

  然後他又說:“跟我沒關係啊。”

  我在一瞬間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猜測了一遍,甚至他可以把信息藏在垃圾袋裡給小紀,甚至他可以扔紙團出去,或者也能發簡訊出去安排這些事。但我看了他一會兒,決定相信他,我沒有證據,只能相信他,而且我想相信他。

  我倆就沉默了下來,他低頭看雜誌,我抬頭看電視,到了十一點先後起身去睡覺。他睡著睡著就蹭我身上來了,又親又摸的,看意思是想做全套。這段時間我倆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也不是不能做,但我心裡還在想新聞的事,實在是沒心思。我絕對不信那是個意外,而最可能這麼做的人除了余世華就是我爸,無論是哪一個我都會頭疼。我肯定是巴不得王二賢死的,他家那堆社會敗類人類渣滓留著也沒什麼用,我冷血一點說他們死了還挺有利於社會團結和進步的,但我不希望他們的死污了我愛的人的手。

  我心裡很亂,余世華親我的時候沒反應過來,還回想著新聞里報導說屍體都被炸成了碎塊,下意識躲了躲。

  余世華的動作就全停了下來。

  我回過神來,心說糟了。

  果然,余世華爬起來就把枕頭用力地砸地上,有點崩潰地說:“你報警把我抓了吧。”

  我:“啊?”

  話題怎麼就突然到這了?

  我解釋說:“不是,我剛才不是躲你,我正好在想別的事。”

  他說:“你肯定懷疑是我乾的。”

  這個我不能否認。但我不得不在嘴上否認:“沒,你別想太多。”

  他說:“你報警,趕緊報警,把我抓了查乾淨了跟我沒關係你才信,反正你信條子,憑什麼信我這種不入流的東西。”

  我一下子也來了脾氣:“余世華你差不多得了啊,別一天到晚跟我來這套,煩不煩!你能不能講點道理?”

  我是真不喜歡他這一點,就事論事懂不懂?怎麼一說事情就很情緒化地來這一套,根本毫無聯繫的事情就非得一起扯進來,半點道理也不講,溝通起來特別困難。

  他發狠地說:“我他媽就是個混混,講屁的道理!”

  說完他坐在床邊,背對著我,從抽屜里摸出煙就點上了。

  我倆都沉默了一會兒,我迅速地讓自己冷靜下來,耐心地解釋說:“我相信你,你說不是你做的,那就不是你做的,我剛才是在想會不會是我爸做的,我同樣也不希望他去冒這個險,所以我才走了個神。”

  他悶了會兒,繼續把話題往溝裡帶,說:“清清,我不是在跟你吵架,我也想跟你說清楚。很多話我以前故意避開不講,其實是沒意義的。”

  我:“你說。”

  他說:“我是個什麼人,什麼背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我說:“嗯。”

  他又猛抽了兩口煙,說:“我註定要接我爸的班,註定一輩子混黑,你跟我在一起之前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我說:“並不。沒有人說你註定就得這樣,按你的說法我還註定得接我爸的班呢,畢竟我爸就我一個孩子,但有人這麼覺得嗎?”

  他低著頭悶笑了幾聲:“所以你其實一直都在打算把我掰回去是嗎?”

  話說到這兒了,我想是個機會,趕緊繼續把話題往回掰。我把手搭著他的背,說:“說真的,我一直也沒認真講,但是現在話說開了,我就跟你說了,你別混黑,別接你爸的班,咱倆都這麼大了,做點什麼不能活啊。咱倆就好好過日子,我還有兩年就大四實習了,現在我也能接兼職掙錢了,我老師還有學姐學長他們還挺喜歡我的,說要帶我一起做項目,其實來錢還挺快的。”

  我還在努力構建美好藍圖,他突然又問了一遍:“你一開始肯跟我好,就是賭我會為了你答應所有事,包括我不混黑這件事,是嗎?”

  我一下子就懵逼了。

  他回頭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半天之後我拿起我枕頭朝他臉上砸了過去:“余世華你他媽的王八蛋!”

  我隨手抓起什麼朝他扔什麼,實在是氣得沒有理智了,邊扔邊罵:“老子失戀了才跟你上床,同情你喪父跟你上床,為了讓你不混黑道了跟你上床,老子是個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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