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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熱的天氣,我到底要煮什麼,他才肯乖乖的給我吃下去?」

  曹玉奇呆了呆,不解怎地嚴肅的話題說著說著竟突然轉到這兒來了,他的腦筋實在有點轉不過來,卻仍不由自主地脫口道:「西瓜雞!」

  「煮過啦!可是那個人嘴好刁的,吃兩、三次之後就膩啦!」滿兒喃喃咕噥。「哼!皇子阿哥就那麼好命,有資格吃到嘴刁。」

  「那……白汁圓菜?」

  「現在會不會太早了?」滿兒懷疑地說。「桂花甲魚出來了嗎?」

  「不知道。」

  「那你還說!」嗤之以鼻地揮揮手。「換一個、換一個!」

  「呃……」曹玉奇搔了搔腦袋。「瓜姜魚絲?桂花糖粥?」

  「他不喜歡喝粥,尤其是甜粥。不過……」她沉吟著。「瓜姜魚絲他應該會喜歡吧?唔……好,試試看!」

  「紅蝦涼皮?」

  「喂喂餵!這兒有得買釀皮子嗎?」

  「有啊!在……」

  「啊!你知道?太好了!那就交給你了,馬上去給我買釀皮子,還有蝦,要西湖的喔!」

  「款?!西……西湖的?喂,小妹,你這就太超過了喔,我怎麼可能……」

  「十六阿哥要吃的,你敢說不?」

  「……不敢。」

  「好,那就快去,給你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你還是叫十六爺砍了我的腦袋吧!」

  片刻後,曹玉奇匆匆忙忙地竄出水廳,好像後面有鬼在追似的,而滿兒則開開心心地走出來,快步朝廚房而去,嘴裡還喃喃叨念著——

  「瓜姜、瓜姜,得著人去買瓜姜!」

  直到她人影不見,水廳側廊檐下才徐徐走出兩個人。

  「烏爾泰。」

  「是,爺?」

  「我的嘴真的很刁麼?」

  「……是,爺。」

  「……扶我回房吧!」

  於是,高大的烏爾泰攙扶著行動蹇滯的胤祿侵吞吞地走回寢室。

  「烏爾泰。」

  「是,爺?」

  「我為什麼一定要吃東西?」

  「……」 「胤祿,你希望這胎是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

  因為想要跟她一樣的女兒嗎?某人忍不住竊喜不已地偷笑。

  「為什麼?」

  「因為四哥沒有女兒。」

  笑容瞬間凍結。

  「請問阿哥爺這是什麼意思?」

  「四哥想要女兒。」

  「叫他自己生!」

  「他的四個女兒都死了。」

  「那就繼續奮鬥呀!怎麼,他已經『不行』了嗎?」

  「四哥想要女兒。」

  挫牙磨齒的聲音,

  「請某位不知死活的阿哥爺不要告訴我,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女兒,偉大的十六爺大人要把她賣掉!」

  「我不是要賣,是要給。」

  「出清存貨大贈送?」

  「這不是存貨。」

  「那你還免費給人!」

  「四哥想要女兒。」

  「你是鸚鵡嗎?」

  「不是。」

  「……我不給!」

  「我要給。」

  「不給!不給!打死也不給!」

  「這是我的女兒,你無權置喙。」

  這是他的女兒?

  那她是什麼?孵蛋的母雞?

  「你……你去死!」抓狂的尖叫。

  「……你真的要我死麼?」

  「當然是……」

  門外的塔布和烏爾泰聽得心驚肉跳,差一點點就要撞門進去跪求福晉饒了爺一命了。

  「……算了,我跟女兒一起死好了!」憤怒的尖叫。

  「……你想要女兒,這個生下來給四哥之後,我會再給你一個。」

  「不是我要女兒啦!」哭笑不得的尖叫。

  「那是誰要?」

  這傢伙聰明到極點變笨了嗎?

  「我懶得跟你說話了!」

  緊貼在門上的塔布與烏爾泰尚未意會到這句話的真正涵義,房門便已「砰!」的一聲被撞開,兩個男人各自慘叫一聲,連退好幾大步。

  「咦?敢偷聽?」某人冷笑。「好極了,就是你們兩個,看緊爺,別讓他跟著本福晉,否則本福晉就叫他去死!」

  說完,「本福晉」便揚長而去,留下塔布與烏爾泰面色發青地面面相覦。

  看緊爺?

  怎麼看?

  可一瞧見主子真的跟出來了,兩人便不約而同搶上去擋在主子跟前「護駕」。但是……

  嗚嗚……這張臉色更不好應付呀!

  「你們想幹什麼?」胤祿的神情很冷,聲音更冷。

  「那個……」塔布困難地咽了口唾沫。「福晉說……說如果爺您跟著她,她就會叫爺……叫爺……」

  「去死?」

  塔布撇出難看的苦笑。「爺,其實……其實……」

  「說話不要吞吞吐吐的!」

  塔布一咬牙,豁出去了!

  「其實爺您只要肯說兩句好聽的,福晉便什麼都好了呀!」

  「好聽的?」胤祿冷笑,陰森森的。「你要我對福晉說兩句好聽的?你不想要腦袋了麼?」

  「可是……」塔布囁嚅道。「可是福晉想聽嘛!」

  「十六爺我這輩子沒說過那種話!」胤祿更是不屑地嗤之以鼻。

  「有!」塔布脫口道。

  狂厲的煞氣立刻殺過來,駭得塔布登登登又退了三大步,可是為了不讓爺冤死在福晉的「話」下,他不能不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就算要額外來個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當……當爺是……是金……呃!」可惜他還是沒能說完,胤祿隨便兩指點出,他就啥事也幹不了啦!

  胤祿哼了哼,連多看他們一眼也沒有,同樣揚長而去了。

  只留下兩尊姿勢怪異的門神守在洞開的門口,眼淚快掉下來了。

  這是胤祿與滿兒回京的半途上,可說是回京,胤祿卻先帶著滿兒繞往杭州這兒來,問他,他只道:有事兒。

  廢話,不是有事兒,難道是有小老婆留在那兒忘了放進口袋裡了嗎?

  滿兒恨恨地咬牙切齒,卻也拿他沒轍,誰教她只能跟著他呢!

  再說,自八月中秋過後,胤祿好不容易終於完全康復了,連口氣都還未喘過來,他就忙著先把弘升差遺至江西辦事兒,然後就急著上路要「回京」去,也不會體貼一下,先帶她上哪兒逛逛,慰勞一下她三個多月來的辛勞之後再回京去,她心裡頭正悶著氣呢!沒想到他們卻「回」去了杭州。

  嘿嘿,撿到了!

  這時候去吃桂花粟子羹、糖桂花正是時候。

  不料,早上才剛下榻杭州,下午偉大的十六爺大人就說要把她女兒給賣……不對,送人了!

  她偏要再給他生個男的,看他能怎樣!

  挺著六個月大的肚子,滿兒一路氣呼呼地走著,也不曉得自己走在什麼路上,更不知道自己往哪兒走去,只知道因為心煩,下意識往沒人的地方去,直到她聽得一聲餘韻四盪的悠揚鐘聲,她才驚訝地停下腳步,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然走入一座蔥籠蒼翠的樹林裡,而那鐘聲正是自山麓問傳來的。

  再轉眼一望,夕陽正西下,暮色蒼茫間,那響徹西湖上空的鐘聲似與山谷引起了陣陣共鳴,令人遐思無限。於是,挑著了一塊扁平的白色石頭,她坐了下來,雙手托腮靜靜欣賞著這難得的美景與感受。

  未幾,最後一抹火紅熄滅在沁涼的西湖下,夜幕悄然降臨,她卻仍然一動也下動地坐著,連雙手都保持托腮的姿勢下變。

  不知道過了多久,寂靜的黑林中,驀然響起一聲壓抑不住的啜泣。

  「可惡,人家是為了你才心甘情願忍受這種懷胎的辛苦和生產的痛苦,你居然嘴巴一張就把一切都抹殺掉了!什么女兒是你的,我無權置喙,這難道是從你肚子裡進出來的嗎?」

  一把恨恨地抹去淚水,哭聲更大了。

  「虧你這麼聰明,就不會說點好聽的嗎?說說如果女兒像你,你才給人,如果像我,打死你也不給!我寶貝兒子寶貝的要死,因為他像你,為什麼你就不會說想要一個像我的女兒?」

  又抽鼻子又哽咽。

  「可惡!可惡!可惡!你這個大笨蛋!要是你真敢把女兒給人,我就帶兒子離開你,反正你也不希罕兒子,更不喜歡女兒,那生他們的我就更沒什麼了不起了,你就一個人去親你皇阿瑪的屁股,舔你四哥的腳丫子吧!」

  憤然起身。

  「不對,我才不會讓你把我女兒給人,你不要,我要!等一回京後,你一定會先忙著去諂媚你皇阿瑪,討好你四哥,那時候,哼哼!我就乘機帶兒子逃得遠遠的,你就拿兩顆雞蛋去給你四哥吧!」

  語畢,她粗魯地又擤鼻涕又橫臂抹去淚水,這才摸黑離開了樹林,悄然地,一抹黑影也隨她身後離去……

  翌日一大清早,滿兒又單獨走出了房門。

  「福晉,您……又要自個兒出去了?」塔布忐忑地問。

  「沒錯!」滿兒傲然揚起下巴。「一樣,你們兩個給我看緊爺,別讓他跟著本福晉,否則本福晉就叫他去死!」說完,她再次揚長而去。

  塔布與烏爾泰面面相顱。

  只一會兒,胤祿也出來了,這回,塔布嘴巴才打開一半就定住了,同烏爾泰一樣,兩人都呆呆地看著胤祿背著手跟出去,沒人攔阻他,因為……

  兩人相對一眼。

  搞定了!

  清河坊至眾安橋一帶是杭州城內最繁華熱鬧之處,到處是買賣關撲,酒樓歌館,熙熙攘攘,人煙浩穰。

  打一走出客棧之後,滿兒就在這一帶到處打聽哪兒有宅子要賣,她準備先買下宅子來,將來帶兒子逃出京後,才有個地方可去。

  不知道從胤祿那兒摸來的三千兩銀票夠不夠?

  她暗忖,同時快步走向朝天門方向。

  可是不過一刻鐘後,她便垂頭喪氣地離開了那棟前兩天剛賣掉的宅子,現在才知道沒銀子很難過,有銀子也不一定好過。

  「哎呀呀!這位小娘子,怎地哭喪著個俏臉兒呢?讓人瞧著可真心疼哪!敢問小娘子是哪兒不舒坦麼?」

  款?這聲音、這語氣腔調……

  滿兒猛然回眸,失聲驚呼,「金祿?!」

  笑吟吟的大圓眼閃耀著純真的神采,櫻桃般的小嘴兒愉快地輕揚,蘋果般的雙頰嫩紅嫩紅的,還有一臉的活潑頑皮,不是金祿是誰?

  「嘻嘻嘻,小娘子,可不正是夫君我麼!」

  滿兒不禁錯愕不已。「你……你……你……」莫名其妙「跑出來」幹什麼?

  笑容倏地消失,金祿委屈地抽了一下俊挺的鼻子,「我不想讓娘子叫我死麼,」他可憐兮兮地說,眉眼兒還故意眨呀眨的,看上去不只不可憐,簡直滑稽得要死。「還沒瞧見我可愛的女兒,我怎捨得死!」

  一掌拍開他摸過來的賊手,「笑死人了,」滿兒恨恨道。「你又不想要女兒,還說什麼舍不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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