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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之下, 徐熾麟找傳人的條件卻更寬鬆些。這八千年來, 徐熾麟一直在耀光之境中默默等待, 唯有身兼天命之人出現時,他才會現身。而這樣的人物, 八千年來也只出了兩個。”

  那大乘仙君手指點了點陸重光, 隨後又落在顧夕歌身上。他極為惋惜地搖了搖頭, 又輕聲道:“而徐熾麟的脾氣著實倔強極了, 他早知我在旁窺伺對耀光之境並未死心。為了守護這件死物竟將自己煉成耀光之境的器靈,著實固執又愚蠢。”

  “只可惜這麼一來,我也無法自他手中硬生生奪得那件仙器。於是我只好暗暗潛伏在耀光之境周圍,最後驟然出手與徐熾麟過了幾招。英雄易老美人遲暮,這世間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此。當年我比不上徐熾麟,可幾百年前我卻能輕而易舉地擊敗他,著實令人唏噓不已。”

  林雲靄自顧自地說,他好似已將那些話埋藏在心中許久許久,只等到合適的聽眾才直接將其傾訴而出,簡直有些寂寞與可憐。

  但顧夕歌卻更搞不懂這大乘仙君的想法,他既然擊敗了熾麟仙君更接管了整個耀光之境,卻獨獨沒有毀掉商劍影與熾麟仙君留給他們二人的饋贈。

  正是靠著那兩樣東西,他與陸重光才能在虛空界中逆轉乾坤,又能幹脆利落炸毀了白玉京的那條靈脈,也一併摧毀了拂雲界進攻九巒界的希望。若說林雲靄只是拂雲界主的一顆棋子,那他這顆棋子著實對主人陽奉陰違並不聽話,一切簡直奇怪極了。

  “人一老話就多,還請兩位小友見諒。”林雲靄極快自回憶中清醒過來,他竟頗為歉意地對他們倆點了點頭。

  只看他這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模樣,簡直和先前共同商議如何對付天地大劫時的那個謙遜修士並無區別。可正是這位有些害羞甚至看起來極好欺負的大乘仙君,輕而易舉將整個九巒界操控於掌心之中,甚至不惜折損了蓬萊樓的大部分勢力。

  他更暗暗引導陸重光毀掉了九巒界的一條上等靈脈,那十萬餘名修士的性命林雲靄亦要承擔一份因果。至於整座白玉京的毀滅,若是認真細較起來林雲靄亦推脫不了干係。

  這位大乘修士著實古怪極了,他好似從來沒有立場一般,可以隨性至極地幫助九巒界化解危機,也會不大在意地將十萬人的性命直接犧牲。就連一貫善於揣測人心的顧夕歌,一時之間也猜不透林雲靄的想法。

  白衣魔修與陸重光齊齊沉默了,他們二人只將目光放在林雲靄身上,不言而喻的警惕與迷惑。而林雲靄瞧見這一幕後,卻情不自禁地微笑了。

  “你們二人當真同徐熾麟以及商劍影相似極了,我瞧見你們倆就猶如看見兩位故人一般。只可惜他們最終分道揚鑣,顧道友也心有所屬並未重蹈覆轍,這一切卻也全然不同。”

  沉默,依舊是沉默。

  若非他們倆即便用神識搜尋,也找不出那扇破界門的所在地,誰會與這人多廢話半點?誰知道林雲靄究竟打著怎麼樣的念頭,是否在故意拖延時間等待拂雲界主道來?

  原本以他們二人的猜想,林雲靄得知自己謀劃失敗之後,定會惱羞成怒直接動手。顧夕歌與陸重光自從與拂雲界主一戰之後,修為提升心性亦有了頗大長進,也並非當日那個只能在拂雲界主手下直接逃竄的可憐修士。

  但他們從未想到,林雲靄的陣法修位當真不同凡響。這七十萬重大陣,固然沒有拂雲界主當日設下的一百萬重大陣氣勢恢宏,卻著實精密至極複雜至極,就連顧夕歌一時半會也找不出陣眼所在。

  本該由陸重光出面同林雲靄虛與委蛇,但先前林雲靄說的話著實戳中了陸重光的痛處。那混元法修竟極為罕見地語塞了,著實令人詫異不已。

  好在林雲靄也並不需他們二人回答什麼,他又自顧自回憶道:“八千年前在虛空界中,是徐熾麟力挽狂瀾讓整個景雲系牢牢記住了九巒界的名號,也讓一位女修對他芳心暗許。儘管我那時也是煉虛修為,卻著實不起眼得很。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故作高傲又黯然神傷的表情,實在是可憐極了。”

  “想來那人你們已經見過了,倒不知八千年間她過得可好?”林雲靄的目光直直望了過來,好似霧氣氤氳一般模糊不清,讓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沉默許久的陸重光,終於有些艱難地開口道:“拂雲界主過得並不好,她一直對商前輩耿耿不得解脫,簡直有些瘋魔。”

  一字一句都是實話,陸重光並未掩飾半分亦不想隱瞞分毫。同樣都是失意之人,他好像能隱約明白林雲靄的想法。可這一切與紀鈞兩情相悅的顧夕歌,卻絕難理解半點。

  林雲靄先是悵然,隨後又點頭微笑道:“這也難怪,她一貫那般要強。在離開虛空界時,更毅然決然舍下所有自尊求徐熾麟同她一起回到拂雲界。只可惜徐熾麟滿心滿眼都是商劍影,哪容得下其餘人?”

  “她當時雖未言說,卻傷心極了。但我實在修為太低又太過膽怯,瞧見她黯然神傷的模樣也只敢悄悄跟在她身後,只求她能夠開心一些。但她可比我想得聰明多了,一早就瞧出我對她的傾慕之心,更藉此與我立下契約讓我埋伏於九巒界中,時時刻刻為她效命。”

  那大乘仙君的悵然與憂鬱終究只是短短一瞬,隨後他又平靜道:“想來兩位聰慧至極的小友,早就猜到了這件事。也許我該恨她,但那畢竟是我心儀之人,即便她心思狠毒高傲至極,在我眼中她也是十全十美的。她要我全神貫注盯著耀光之境,關注商劍影是否有了傳人。那我就遵照她的命令,八千年間從未違約。”

  聽到這裡,一直靜默不語的顧夕歌卻忽然明白了,他亦隱隱猜到了林雲靄的想法。何止可憐,當真可憐。八千年前的事情,又何止是熾麟仙君與商劍影間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更隱隱約約牽扯到拂雲界與九巒界。

  這般荒誕不經的猜想若是傳了出去,怕是整個九巒界的修士都不會當真。越是修為高的修士,越應該摒棄情念與私慾,只求天人合一破界飛升方為正理。可這道理說來簡單,但整個景雲系中又有幾人能夠真正做到?

  從沒有人一路修行是順風順水全無災劫的,各人都有各人的緣法,各人亦有各人的煩惱。修道亦是修心,唯有歷經大災劫大風波之後還能保持一顆本心,才可謂真正的修煉有成。

  “我等了很久很久,可惜都沒有等到商劍影的傳人。就在我以為此生無緣再見她一面之時,顧小友終於出現了,著實好得很。”林雲靄忽然又將視線落到了顧夕歌身上,那目光之中既有讚賞亦有欣喜,簡直稱得上溫和。

  於是林雲靄為此暗中籌謀了數百年。他先是奪得了整個耀光之境,將其中的珍貴材料搜刮一空,卻獨獨留下了熾麟仙君與商劍影的最後饋贈。他只等著有朝一日陸重光與顧夕歌到了拂雲界後,可以藉此一舉挫敗拂雲界主的野心。

  他們二人這下更惹怒那驕傲至極的女修,使她將林雲靄這枚早已遺忘的棋子重新拾起,不顧一切地向整個九巒界復仇。縱然他只在那女修纖白指間停留了一瞬,林雲靄亦甘之如飴全無遺憾。

  但前生因為自己並未變成商劍影的傳人,拂雲界主的執念未如先前那般不可化解。她也就早早將林雲靄遺忘得一乾二淨,從始至終也並未從拂雲界降臨到九巒界中,只派出黎楚替她打點所有事物。林雲靄找不到半點機會,也就乖乖潛伏並未多事。那二人飛升上界之後自有一段因果未了,也許他們一同死在了前世的明光仙君手上,也許從始至終林雲靄都與拂雲界主形同路人,誰也不能直接斷言。

  就為了見拂雲界主一面,林雲靄不僅將整個九巒界視作自己掌心的棋子,更隱隱將拂雲界主也算計進來。這份謀劃這份心機當真可怕極了,即便是陸重光也不由得讚嘆佩服。

  隨後他們卻敏銳感知到,周遭有一道極鋒銳又極有侵略性的氣息自地底靈脈蔓延而出,極快地籠罩了整座信淵山。

  原本晴朗無雲的澄澈藍天,忽然間卻有曼妙的金光覆蓋了整片天空,陸重光只瞧見這金光面色就微微一變。

  但林雲靄卻笑得更開心了,他的聲音溫柔至極:“她就要來了,還請兩位小友安靜些不要嚇到她。”

  第212章

  隨著林雲靄話音落下, 自然有一層無聲無形的屏障將陸重光與顧夕歌團團圍攏。他們二人竟與這天地大陣融為一體, 似一塊山石猶如一粒塵埃, 即便大乘修士神識搜尋亦無法察覺到他們二人的蹤跡。

  只憑這一下操縱陣法的本領,林雲靄已然隱隱立於九巒之巔,著實令人頗感意外。若非他此時驟然出手, 整個九巒界又有誰將這氣質溫和極好說話的林雲靄真正看在眼中?

  一貫眉宇含笑面容溫和的林雲靄,此時忽然有了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度與風雅。他負手而立,天邊而來的曼妙金光為他的衣袍也鍍上一層亮色,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執念與愛意能使一個最懦弱的人變成強者,亦會使一往無前剛猛至極的勇者愁腸百結不能自已。是那八千餘年的執念終於使林雲靄脫胎換骨, 即便他得知自己期盼已久的人就要來了, 也能不慌不忙氣度悠閒。

  黃衣的拂雲界主駕著雲光而來, 她姣美眉目間卻是不折不扣的殺意與煞氣,讓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有大能驟然駕臨於玉陽山, 剎那間仿佛那周遭的砂石泥土也跟著顫抖了一下。那黃衣女子終於步履輕盈地降落到地面, 衣帶紛飛凌空御風猶如上界神仙。但她的表情卻是冷如冰霜, 就連說出的話都帶著三分高高在上的漠視:“能夠不驚動其餘九巒修士連通兩界, 這件事你做得不錯,當賞。”

  拂雲界主極為矜持地沖垂手而立的林雲靄點了點頭,只將他當做那些拂雲界的手下一般看待,態度疏遠而淡漠。隨後她又將一瓶丹藥直接拋給林雲靄,那九巒修士也直接了當地接下了,既不猶豫亦不謙讓。

  黃衣女修並不在意這點,她居高臨下掃了一眼玉陽山,似女王逡巡自己的領土。而林雲靄就緊緊跟在她身後,二人之間卻有五步之遠,既不親近亦不疏遠。

  “雖說你事情辦得不錯,但這扇破界門著實太過脆弱些,三日之內竟只能容納一位大乘修士通過,此點不大好。”

  拂雲界主先是皺了皺眉,隨後一雙妙目直直落在林雲靄身上,再明確不過的壓迫與不滿。似乎若是林雲靄不能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覆,拂雲界主絕不介意當成懲戒一下她這位手下。

  乍一面對拂雲界主的責難,林雲靄卻恭恭敬敬回答道:“此事是我無能,屬下始終未曾得到徐熾麟當年修築破界門的方法,還望界主饒恕則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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