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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後巧兒性情丕變,拋了羞恥衿態,台上媚骨風流,台下巧言笑謔,行語雖浪蕩風騷,沒甚麼話不敢說,然則知機知理,檀口似錦繡,滿座惹笑聲,異於其它言語乏趣的優伶,竟迷煞諸多王孫公子,爭相擺堂邀席,艷名一時傳揚開來……

  又一日傍晚,當柳寄悠洋洋灑灑運筆如飛,寫得正渾然忘我時,陳公公驀然來到凝月閣傳令:「柳公子,王爺今夜召你去伺候。」

  「怎麼又召我?不是二天前才召過嗎?」停筆,不住蹙眉。

  「這是王爺的意思,咱家只是按令傳話。」

  「陳公公,你能不能建議王爺換個人?」

  「咱家是奴才,哪敢逾矩多嘴,還請公子見諒。」

  「唉,好吧。」想起他與宋燁之間的約定,只能無奈嘆氣。

  「你們還不快伺候公子入浴。」陳公公對凝月閣當差的小廝令道。

  柳寄悠沒法,不得已放下手中的筆,方才他正暢然於文墨之中,這下又要被打斷好不容易泉涌的靈思了——每回與專業出版人士談過,總能激發他格外的壯志凌雲,於是自李家書肆返回後,琢磨一陣,總算重新拾筆,而且寫得意外順手,行文通暢。

  只可惜,最近常如此寫一半就得先放下,去陪某人拈雲弄雨,水辱交融。

  「少爺,為什麼王爺老要你晚上去伺候啊?」小冬瓜不解的問。

  「哦,王爺愛在晚上下棋,所以叫我去陪他下棋。」柳寄悠信口糊弄,不想讓兩個小孩曉得他是宋燁的臠寵,也叫其它下人不得對他們說,畢竟他們年紀尚小,沒必要懂太多大人的齷齪事。

  「少爺的棋下得又不好。」小竹竿直言道。

  「噯,就因為你們少爺棋藝不佳,所以王爺才會叫我去,好可以一直贏唄,你們把筆墨收拾收拾就快去睡,小孩子要睡的飽才能長得好。」

  「是咧!」

  先打發倆小孩,他才去沐浴更衣,他們雖然是買來的奴才,但算起來是在京城唯二陪伴他的家人,他平時也頗疼他們,當他們是年幼的小弟弟。

  在王府里,他們像以前一樣侍候少爺的文房四寶,整天陪著他嘻嘻哈哈的玩,奴憑主貴,府里沒人敢欺負他們,其它僕役都叫他們一聲冬哥兒和竹哥兒哩!

  說起來,他在五王府的日子過得挺好、挺滋潤,除了時常會想念家人之外,沒什麼會令他大不慡快的事,只要五王爺不要太常召他侍寢,他想,一定會過得更好、更如魚得水。

  此外,他偶爾會跑去南院串門子,找容想聊天說話,其它兩位公子對他依舊客氣疏遠,只有容想肯與他親近交好,漸漸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友。

  容想原以為他該是個傲慢之人,可真正相處起來才發現,他並不盛氣凌人,更不飛揚跋扈,身上自然散發出儒雅的書卷墨香,與之相處如沐春風,心曠神怡。

  仔細觀察這個人,會發現他看起來總是不緊不慢,不急不躁,舉手投足帶著一股天淡雲閒的味道。說他慢條斯理,走起路來並不比別人慢多少;說他溫吞慵懶,卻不會使人感到他懶散沒精神,一臉紅潤氣色,眼神清明澄澈。

  他說話常常語帶訕意,卻聽不出含有嘲弄或諷刺,說風趣嘛,就是天南地北侃了一通之後,發現原來根本沒說到什麼,可又不覺得言語空洞乏味。

  與他談話很有意思,可能會為一句話、一本書、一個道理與你辯論起來,卻不曉得下一句會圈著你到哪個侃兒去,有些不著邊際,猶如一種悠遊自在的趣味。

  他的悠然含了幾分恣意,是一種任性的自在,覺得他天真,卻也覺得他挺世故,不卑不亢;覺得他成熟,有時卻又覺得他其實挺幼稚,藏不住想怎麼就怎麼的嬌氣心性,好像對什麼人事物都很有興趣,卻又好像世上沒什麼能讓他真正上心,多情還似無情,便是如此罷。

  「我想,我能了解,王爺為何特別喜歡你。」容想有一次這麼跟柳寄悠說。

  「你說錯了,他是特別喜歡欺負我。」柳寄悠不以為然。

  「這後院夫人公子這麼多,怎麼就只愛欺負你一個?」

  「嘖,天曉得。」啐了一聲,聳肩。「如果欺負是他喜歡一個人的方式,那我希望他多討厭我一些。」

  「你這人呀,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容想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額頭,不知該羨慕或嫉妒這個令人想手捧嘴含的天之驕子。

  柳寄悠耳聰目明,當然看得出來宋燁對自己特別好,哪裡會不明白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宋燁確實疼他寵他無微不至,比起父母兄姊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人心非木石,事實上他時常暗地裡偷偷感動一把,可每每感動過後,便會一再自我告誡,提醒自己絕不能動心動情,落入愛欲溫柔的陷阱,否則三年期限一到,豈不痛苦萬分?

  不過說起來,宋燁疼他寵他,卻也同樣特別愛欺負他,尤其是在床上,雖不再折騰得他太嗆,但常常還是會讓他快叫啞了嗓子,在極度羞恥之中要死要活,攀登極樂……

  總而言之,他在五王府的生活截至目前為止,還未上演一入侯門深似海的後院爭寵戲碼,因為誰都不敢公然得罪最受王爺寵愛的人,因此沒有大起大落,沒有大風大浪,日子就這麼平靜而充實的過著。

  初秋離家,暮秋抵京,然後冬天來了。

  汾臨縣的柳家托人捎運一箱冬衣到京城給柳寄悠,五王府當然也替他裁製許多新裳,凝月閣即有一間專門收置他的衣物飾品的耳房,宋燁甚至將皇帝賜予的一襲白貂大裘改裁成他的尺寸,餘部份做成毛茸茸的手套和帽子,使他從頭到腳都不會凍著。

  入冬,天空開始輕緩的飄下瑞雪,柳寄悠生長在溫暖的南方,生平首次看見雪,樂得手舞足蹈,興奮極了,拉著容想在院子裡和小冬瓜和小竹竿一同玩雪,童心大發。

  「瞧你像個小孩子一樣。」容想輕哂,撥下他頭髮上的雪花。

  「我第一次看見雪嘛!」柳寄悠粲然笑道。

  容想瞬間恍了下神,不由有點苦澀的微微一笑,陪他一塊兒玩。

  「少爺,你看我堆的雪兔子。」

  「少爺,我堆了一棟雪房子。」

  「哈哈哈,你們堆的那叫四不像,看你們少爺我堆的什麼?」

  「少爺堆的是豬吧!」

  「小笨蛋,是咱汾臨縣的葫蘆山啦!」

  不遠處,宋燁正經過迴廊,望見柳寄悠在雪地里玩耍,淺淺莞爾一笑,即使天寒地凍,然而心窩卻暖暖的。

  驀地,他聽到倆小孩圍到他們少爺身邊,問:「少爺,雖然京城很好玩,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我們想家了。」

  柳寄悠摸摸他們的頭,說:「乖,再忍耐二年,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忍耐……是嗎?宋燁唇角冷冷微揚,心道,這段時日以來,他對柳寄悠的疼愛與用心,似是全像肉包子打狗了呵。

  皇帝說他性子涼薄,百姓講他工於心計,而他則自認寡情寡義,如今,他倒是遇上了一個比他更性子涼薄、更工於心計、更寡情寡義的東西了!

  柳寄悠,柳寄悠,二年後你當真以為可以像初次相遇一樣,拍拍屁股、兩不相干的瀟灑走人嗎?

  宋燁眺望著那抹在雪中玩得樂不可支的身影,眸色愈加深沉,閃爍不明光芒,嘴角上揚的弧度加大,眼神卻陰鷙莫測,似笑非笑的冷哼一聲。

  哼哼,再忍耐二年嗎?

  當然不,本王將讓你不得不「忍耐」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一百年。

  凝月閣雖臨水而建,卻不會感到寒冷,甚至頗為溫暖,且湖水未結冰,湖畔楊柳甚至還能保持青翠。

  原來湖底縱橫交錯地挖了幾條暗道般的地龍,每日皆會燒暖地龍,並定時於湖中注入沸水,維持水溫,湖面因此水氣氤氳,仿如雲霧仙境。

  這樣大手筆的布置和花費極是奢侈,只為讓住在凝月閣的人能溫暖舒適的過冬。

  滿月之夜,柳寄悠見識到凝月湖的冬景之美,皎潔的月亮投映在淡煙縹緲的湖面上,影影綽綽,似真似幻,美得叫人屏息。

  柳寄悠晚飯時喝了壺酒暖身,茫茫微醺,忽起了撐船游湖的興致。

  他再帶了一壺酒,在小廝的摻扶下坐上小舟,沒讓旁人跟著,自個兒撐篙,追逐起湖中的朦朧月亮,像追逐一個虛美的幻夢。

  徐徐撐到它旁邊停下,一邊欣賞月色,一邊愜意獨酌。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暫伴月將影,行樂需及春。」低飲淺啜,呢噥輕吟。「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唐?李白)

  一壺酒喝盡,也醉了,拉了拉身上的大氅,直接悠閒的枕臂而躺,任由小舟月下飄蕩,漫漫隨波逐流,方寸小湖,恍恍然覺如廣闊無垠的大海,不知將飄向何方的海角天涯。

  湖面靜如止水,小舟平穩無波,酒意升騰,不知不覺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寒月橫舟,溶進更深的渺渺雲霧裡。

  不知過了幾時,小舟忽地較大波動晃了晃,但仍未擾醒柳寄悠,逕自恬靜無憂的睡著。

  「柳寄悠,與你相遇,肯定是我今生最大的失算,也是這輩子最美麗的錯誤。」很低、很柔的聲音,如微風吹拂耳畔。

  柳寄悠本能地揮了揮手,想揮開惱人的打攪,像揮開擾人清夢的蚊子。

  「呵。」宋燁凝視恬美的睡顏,低沉笑道:「真是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湊近臉去,親了親他的額頭,親了親他的臉頰,再親上兩片粉櫻色的唇,輕輕舔,細細吮,彷佛親吻世上最珍貴的寶貝,怕一不小心就碰壞了。

  「唔……」惺忪嚶嚀一聲,終於醒了,冉冉睜開雙眸,看清楚是何人之後,再度安心閉上眼睛,習慣性的張開嘴,讓宋燁的舌頭可以伸進去卷弄,吻得更深。

  宋燁極溫柔綿長的吻他,舌尖探索著口腔內所有的細節,含啜軟膩的小舌頭,宛如品嘗世上最美味的蜜糖糕,甜美得不象話,想嚼碎吃了,又捨不得多用些力咬疼了他。

  意識猶然迷茫的柳寄悠溫順迎合,雙手不自覺環上宋燁的頸後,不知是酒或吻讓他的身體熱了起來,漸漸點燃情火,身子蘇蘇軟軟,那羞人的地兒麻麻痒痒。

  也許是因為喝醉了,矜持什麼的全都拋諸腦後,只余追求原始快樂的本能和渴望,第一次主動邀寵:「王爺……抱我……」

  「在這裡?」宋燁微笑問。

  「嗯,就在這裡……」聲若春吟,媚眼如絲。

  如此放蕩誘惑,是男人都抗拒不了,唉,看來真栽在他身上了。宋燁下腹熱流滾滾,霎那慾火炎炎,欣然順從欲望,覆身而上,用大氅覆蓋在兩人上方,繼而將柳寄悠整個人密不透風的圍攏於身下,宛如柔軟的禁錮,繼續溫柔親吻,撫摸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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