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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相信,準備好這一切用不了太多的時間,只要裴小姐能儘快醒來,或是她在到達徐州站之前醒來即可。在這個辦法之下,他可以有兩種逃生方案,一個是讓裴小姐用日語將門外的乘警叫進來打昏,然後他找到列車員打開車廂盡頭的上下車門,這時他便可以拉下列車的“緊急制動閘”,強制停車。如果一切順利,掛住小泉敬二的鐵絲衣架鉤會在列車緊急煞車的慣性下被拉直,他也就會跌落在地上死去,而他們二人便可以借著茫茫夜色,消失在大雪之中。當然了,為了避免饑寒交迫,他們得穿暖衣服,還要帶上那隻德州扒雞。

  第二個逃生辦法,是他們等列車即將到達徐州站時,只用一隻衣架將小泉敬二掛起來,再打昏乘警,然後他穿上小泉敬二的軍服,帶著裴小姐大搖大擺地下車。小泉敬二的車票是直達上海的聯運票,在徐州站不會有人來包廂打擾他,而衣架上的鐵絲鉤最多只能支撐五六分鐘,到鐵絲鉤被拉直,小泉敬二跌落在地上的時候,系在另一隻衣帽鉤上的細繩便會將他口中的干浴巾拉出來——當然了,這條干浴巾也就自然而然地會將他的胃從喉嚨里掏出來,讓他窒息而死。

  這個主意太殘忍了!熊闊海開始批判自己,雖說你沒有從黃埔軍校學成畢業,但畢竟受過正規的軍人教育,怎麼會想到用這種民間仇殺的手段來對付一個交戰國的軍人呢?這件事傳回天津,記者們確是有好材料可寫了,但是,你作為一個軍人,卻違背了“交戰道德”。

  他並不想用日本軍人從1931開始便從未對中國軍人遵守“交戰道德”的事實替自己的辯護,因為那是對方的罪孽,自作孽不可活,日後總是要清償的。他只堅持認為自己是一個有道德的軍人,加入了一個有理想的組織,所以,當然不能以暴易暴,

  他還有另外一個斯文的辦法,同樣可以無聲無息地殺死小泉敬二,也同樣可以保證他們得到那兩個逃生的機會。

  想到此處,他動手解開了小泉敬二被縛的雙手,只將他的右臂束緊,再用繩子的另一頭與他腳上的繩扣結在一起。這樣以來,他的左手便空了出來,也沒有繩子的綑紮制止血液的流通。

  他抬起小泉敬二的左臂,這條胳膊又像死人一樣鬆鬆地落下,他睡得很沉。這樣很好,到時候他還是可以將小泉敬二掛在衣帽鉤上,但要結實,不能用衣架。等到他開始行動的時候,就可以用小泉敬二的剃刀割開他左臂的動脈,讓血順著手臂流下來。為了防止血流出門外,他可以將痰盂放在下邊接住流下來的血,還可以將圓頂硬禮帽的頂上挖個小洞,然後放在痰盂上,於是,血滴落下來的時候也就沒了聲音。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他翻開小泉敬二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又檢查了一下系在他脖子和餐桌上的毛線圍巾是否牢靠。他絕不能像小泉敬二那樣大意,他要保證所有這一切都能進行得很順利。他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小泉敬二可能會倖免一死,不會的,臂動脈被割開後,只需三分鐘的時間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去,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他又翻看了裴小姐的眼皮,發現擴大的瞳孔正在恢復正常,也許再過幾分鐘她就會醒來。他又檢查了手槍,彈夾和剃刀等物,保證一切都在手邊,便將裴小姐攬在懷中,靜靜地等待她甦醒。

  不好,這樣做很不好!他突然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如果說用毛巾將小泉敬二的胃從喉嚨里掏出來有違“軍人道德”,太像是報復,那麼,利用割開臂動脈的手段讓小泉敬二無聲無息地死去,會不會更像是謀殺?

  上級領導交給我任務,是讓我刺殺小泉敬二,是軍事行動,是交戰雙方所採取的必要手段,是“處決”,而非單純的謀殺。如果他沒有“處決”,而只是“謀殺”了小泉敬二,那也必定會讓黨組織的對手和敵人找到可攻擊的把柄。

  該死的!他環顧四周,想從包廂內的物品中間找到“處決”小泉敬二的方法。

  突然,茶房在玻璃門上畏縮地敲了兩下,又敲了兩下。裴小姐還沒有醒,無法替他打掩護。茶房道:對不起打擾您讓您生氣真是不應該啦太君,可是車長太君讓我給您送來一封電報,說那邊急等著回電。

  熊闊海打開手槍的保險,推子彈上膛,然後搖動裴小姐,沒有動靜。茶房還在敲門,乘警也幫著敲,他們的聲音也高了起來,已經有其他包廂的乘客被他們吵得出來罵街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回答,只要他一開口,茶房便能猜到裡邊的情況已大不相同了,如果他就這樣沉默著,倒是可以讓他們費些心思猜疑,給他爭取一點時間弄醒裴小姐。

  茶水倒在裴小姐的額上,臉上,她只是一味地搖頭,盲目地伸手攔阻,意識還沒有清醒過來。

  外邊的聲音嘈雜起來,有人正在用鑰匙開門。他隨手抄起茶壺打過去,門上的玻璃碎了,人聲一下子安靜下來。他連忙將小泉敬二的行李往門邊堆,希望能將他們攔阻一會兒。

  有人開始撞門,他開了一槍,門外又沒了人聲。顯然那些人沒想到會發生槍戰,被這一聲槍響嚇住了。但他知道,用不了一分鐘這些人就會清醒過來,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因為這畢竟是戰爭期間,而且車廂里有許多乘客都是經驗豐富的日本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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