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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話沒說完,方老夫人就暈了過去。全家驚慌失措,又是請大夫,又是推拿按人中,費了好大功夫才讓她醒轉。可惜老夫人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求兒子和藍吹寒分開,再把李蝶兒尋回來。

  方棠溪自然不敢再刺激母親,對她說李蝶兒從始至終都是藍吹寒所扮,只好先行答應和藍吹寒再也不見。但藍吹寒因為拆了霹靂堂的緣故,得罪了江湖上很多人,所以藍吹寒還會在方家暫住。

  方夫人看那抱回來的第二個孩子,越看越覺得和方棠溪不太像,反倒是瓜子臉丹鳳眼,眉目之間極似藍吹寒,便猜是藍吹寒在外面胡搞瞎搞,搞出了孩子自己還不認,還讓和他戀jian情熱的方棠溪認下來,這擺明了是給自己兒子戴綠帽子,對藍吹寒更是厭惡。

  方棠溪也沒辦法解釋孩子為什麽越長越像藍吹寒,自然也不願承認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麽就會生出小孩。既然母親做此推測,那自然比承認自己和藍吹寒這段不潔的關係好一些,至少不那麽傷母親的心,於是默認了,對母親說自己和藍吹寒是一時糊塗,但其實並沒有犯下大錯,藍吹寒的確有了喜歡的人。如今藍吹寒不能歸家,只好將孩子寄養在方家,還請母親包含一二,顧念兩家世交,對兩個孩子一視同仁。

  自此,兩人對方家父母的試探已算是失敗,方家絕不可能接受藍吹寒了。

  藍吹寒在山莊中住的每一天都見不著方棠溪,索性扮回女裝回到山莊,只對方夫人說和方棠溪走散,只好自己回來。方夫人還以為是自己兒子暗中拋下“她”,對“她”更是同情,每天帶著少夫人查帳看馬場選馬,竟是將少夫人當未來的頂樑柱培養,他和方棠溪自然更難得見上一面。

  方棠溪原本是不舍他一直女裝見人,這才帶著他來和母親相見,卻沒想母親一直不肯接受他,亦是左右為難。

  他生下那個孩子時雖然是稀里糊塗地大了肚子,又稀里糊塗地生了出來,那幾個月便如做夢一般,但畢竟心有牽掛,只能讓母親多照顧那孩子一些。他甚至想自己帶孩子,只可惜他身患殘疾,連自己都難照顧得來,若是多看那孩子幾眼,難免會被人懷疑,只好拐彎抹角地打探孩子的消息,卻聽丫鬟說,那孩子不怎麽肯吃,瘦弱得很。

  第16章 青絲雪 生子番外 下

  方棠溪拐彎抹角地在母親面前提起那個孩子,方母笑道:“你們倆既然不親近了,那還在意他的孩子作甚?”

  方棠溪乾咳一聲:“母親有所不知,我和吹寒情同兄弟,那孩子便是我親生的……的侄兒,我當然會關心一些。”

  “方家不缺這一口飯吃,你放心好了,決不至於虧欠了他。”

  方棠溪憂心忡忡,說道:“那麽小的孩子……還是要吃奶的吧?”他在江南偷偷摸摸地生下來後,本來不想帶回來,但父母在,不遠遊,和藍吹寒在外久了總要回家,於是把孩子拖到三四個月,才抱回來,但這孩子從出生起卻是一直餵牛羊辱的,現在也就五六個月大。

  方母細品了一口茶,瞥了他一眼,慢騰騰地道:“難道還要給他請個奶娘?”

  “也不必請奶娘,咱們家不是養有羊群麽,擠些羊奶給他就行。”

  “藍家向來貧寒,生的孩子還這麽身嬌肉貴?”

  方棠溪訕訕道:“我們家當年不也窮過來的麽?”

  “那也是當年的事!現在有米湯給他喝就算不錯了!”方夫人越說越是不樂意,“你閒著無聊就釣釣魚,推推牌九,或是找幾個丫鬟幫你揉揉腿,管這麽多閒事做甚麽?你別忘了蝶兒還是你妻子,你怎能對一個男人有這種心思?”

  說來說去又因為這事被母親罵了一頓,方棠溪不由得沮喪,他只得道:“那我也好久沒看到蝶兒了,你也不能總使喚他做事,不讓他陪我。”

  “現在知道心疼了?”方夫人瞪著他,他赧然點頭,方夫人的指尖輕點了兒子的額頭一下,“小別勝新婚,我就是讓她少見你幾次面,你還會想著他,惦記她的好處。”

  方夫人又是絮絮叨叨地說了盞茶時分,方棠溪開始還辯解幾句,後來發現越是辯解就越能引起母親反彈,便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方夫人這才放過了他。

  母親建議他釣魚賭錢玩丫鬟,其實在邊城一帶都是牧民,很多住戶都靠養牛羊為生,空閒時喝酒賭錢也是常事,只是他不太喜歡,至於玩丫鬟,自然更是不敢了。娶個妻子都麻煩得很,還玩丫鬟,若是被藍吹寒看到,又不知怎地折騰他了。

  近來雖然母親不許他們夫妻見面,但藍吹寒若有空閒時便會半夜來看他,快到天亮時才又離開,他也因此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日夜顛倒的日子。但他白天困得打盹,藍吹寒來回一趟,白天卻是沒機會睡覺,他便只好叮囑藍吹寒少來看他。

  一來一去,他回到山莊算起來都有小半年了。剛回來時是過年,結果因為藍吹寒是男人的原因,吵吵鬧鬧,倒是把年氣都攪渾了,現在算來,竟已快到中秋。

  藍吹寒多次提了想回江南,方棠溪很是躊躇,畢竟才鬧了那麽大事就跑,必定引起母親疑心,到時母親遣人去江南探視,便露了馬腳,不如忍到中秋,團圓過後再說。

  方棠溪自己也覺得度日如年,好不容易熬到中秋這一天,母親卻還讓藍吹寒去採買佳節賀禮。

  方棠溪一個人在家中閒極無聊,婢女便將一大盤點心拿給他吃。他只吃了兩塊就不願吃了。分娩過後他身體醜陋難看,不願藍吹寒親近,藍吹寒卻也因此結結巴巴地說了好多甜言蜜語,令他很是吃驚。現在心情不好,吃什麽都吃不下,除了雙腿,別的地方都很快恢復了,卻是見不到藍吹寒。

  他正想要人將點心送給下人吃,卻見一個小小的人兒靠在門邊,呆呆地看著他手上的點心。

  這小人兒不過一歲多一點,面黃肌瘦,五官生得倒是極好。方棠溪幾乎是一瞬間就知道他是誰,手一松,一盤點心掉在地上,盤子也摔得粉碎。

  “是……是承冰麽?”他顫聲問道。孩子匆匆忙忙生下來,他讓藍吹寒取名,藍吹寒惱這孩子折騰他,總是不置可否,他便笑言孩子和吹寒如此相像,多半一脈相承,一個寒一個冰,這才是父子。只是隔了大半年沒見,只怕孩子都不記得這個名字了。

  小人兒果然看著他的目光都很是陌生,很快注意力就轉移到地上的點心上,奶聲奶氣地說了一句:“吃……吃餅。”

  方棠溪沒注意他說什麽,招手讓他進來,他卻是怯生生的,仍舊不動。

  “來,過來,讓爹爹抱抱。”他柔聲勸哄,一邊四處尋找拐杖,只怕孩子又離開了。

  那孩子似乎聽得懂話了,想要進來,卻在門檻跌了一跤。好在他房裡的門檻並不高,跌得也不嚴重,反倒將他一張俊臉嚇得慘白。

  孩子也不哭,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卻是往地上那盤落了一地的點心走去。

  方棠溪怕他被碎瓷片割了手,一把將他抱了起來,卻仍然被他抓住了一個紅豆餅,還帶著泥灰,就往嘴裡塞去。

  方棠溪連忙從他口中搶走,他登時“咿咿呀呀”地叫了起來,終於吐出一個清晰的字眼:“餓……餓……”

  丫鬟似乎聽到吵鬧聲,進房看到這一幕,隨即行禮道:“奴婢該死,竟然讓孩子爬進來,驚擾了少爺。”這丫鬟似乎是母親指派伺候孩子的,上前就要將孩子抱離方棠溪。

  “不用了,你讓人將這裡打掃乾淨,再找些米糊過來,我親自餵他。”

  那丫鬟聽得出方棠溪隱隱有怒意,連忙應聲退下。

  方棠溪卻知道這事不該怪著丫鬟,若不是母親有所暗示,他不信家裡竟有人敢對這個自己名義上收養的孩子這個態度。

  母親終究沒答應他,好好照顧孩子,竟讓孩子餓成這個模樣。

  他早該知道的。一直想在父母和愛人之間取得平衡,卻是不想,仍舊會傷到一個重要的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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