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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於去歲,今年的三國會展定在冬日,成帝仍欽定尋壑負責。籌備多時,會展得以順利展開,結束此番忙碌,已臻歲末。

  彼時,尋壑基本功也練紮實了,便回到品花閣,與優伶們排練。尋壑身量高挑,為此,沙鷗特意遴選一批挺拔頎長的戲子,以便與之對戲。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轉眼正月十五,元宵夜,東風夜放花千樹,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品花閣開春首演,台下座無虛席。

  梨園素來以生行為主,劇目圍繞生角展開。然而,『牡丹第一台』歲首的第一折 新戲,竟別開生面,推出旦角獨挑大樑的《思凡》,扮演者也是新人,藝名『沈鯉』。

  《思凡》主角色空,乃仙桃庵小尼姑,自幼被送入佛門寄活。色空長到二八芳華,春情萌動。一日,趁庵中眾人有事他往,便逃下山去,計覓如意郎君。

  小旦尺度拿捏到位,前期以唱腔展現心路轉變,後期則借身段演繹集含蓄、叛逆於一身的妙齡小尼。

  一曲終了,掌聲雷動。

  這位藝名『沈鯉』的旦行新秀,自此聲名鵲起。

  沈鯉即是丘氏尋壑。

  尋壑並不滿足於一鳴驚人,此後,他登台不輟,只消半載,便成了『牡丹第一台』的頂樑柱,同時創下一項創舉:一改『生行為主』的局面,變為『生旦並重』。

  旦行從此如雨後春筍,蓬勃發展起來。

  晨鐘暮鼓,轉眼九月深秋,月冷露華凝。

  夜深,尋壑仍伏案創作,沈越端著清粥入內,「鯉兒,忙活大半個晚上了,喝點粥再繼續。」

  尋壑視線都不挪一下,應付道:「等一下再吃。」

  「御田胭脂米喔,《紅樓夢》中賈母對之情有獨鍾,盛讚其『香氣馥郁』、『不似凡品』,還特命人給鳳辣子端了些去……」說時,沈越嘗了一勺,咂嘴誇張道,「太美味了!」

  尋壑果然被說動,呆頭鵝似的湊過去,飯來張嘴:「我要嘗嘗!」

  沈越笑吟吟,粥是放溫了的,便舀了一勺送進尋壑口中,並問:「怎麼樣?」

  尋壑眼眸一亮:「嗯,還真的比一般稻米更香!」

  沈越無奈嘆氣:「你啊你!回回都是我講故事哄著,你才肯吃!」

  「怪沈爺咯,把我慣壞哩!」尋壑吸溜喝粥的同時還搖頭晃腦,一副得意模樣。

  「你還別說,引章這丫頭天天揪著我這點數落。」

  尋壑即刻狗腿地貼過去,諂媚道:「嘻嘻,沈爺待我最好了,以後也要繼續寵我~」

  「哼!」

  尋壑不追求山珍海味,看似好照顧,但處久了,才發現他『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毛病尤其突出。譬如米飯,從來只吃鄰縣農家經過期月晾曬的當季稻米,如若替換,那必須是綠畦香稻粳米、御田胭脂米等皇家貢米。

  當然,除了沈越,再沒有一個人會對尋壑把握得如此細緻入微了。

  引章總是怪罪,說尋壑一身臭毛病都給沈越『開發』出來了。但沈越捫心自問,自己何嘗不是被尋壑慣著,難受了討蹭蹭,碰傷了要吹吹,過往看來幼稚的舉動,在尋壑面前都是如此順理成章。

  當局者清,沈越最清楚,他和尋壑,彼此默契地呵護著對方的孩子氣。

  只要被寵著,多大了都可以是小孩兒。

  喝完粥,尋壑繼續工作。沈越一面收拾碗筷,不經意間瞧了一眼簿冊,淡淡道:「這幾天都在整理《游龍戲鳳》?」

  「嗯。這一劇目為官府所禁演,但在民間卻小有名氣,究其原因,主要是對白太過香艷,不雅馴,文人騷客觀之,有失體面。」

  沈越會意:「所以你這是對它進行修訂?」

  尋壑擱下筆墨,轉而對沈越欣然一笑:「是呀。既然能在民間流行,說明這齣劇目是有生命力的,我不捨得明珠蒙塵,那就索性加以改造。不過……」

  「不過什麼?」

  尋壑搓搓臉,為難道:「先皇掌權期間,政務鬆弛,淫詞艷曲甚囂塵上。成帝登基後,採納了趙相的諫言,對勾欄瓦舍管控嚴厲。哎,我擔心的是,就算我將《游龍戲鳳》里的香艷對白悉數剔除改寫,如若得不到趙相的首肯,推行恐怕還是舉步維艱。」

  「嗯……」沈越點點頭,表示明白了,又安慰尋壑,「你儘管改著,等你改好交給我,我自有辦法。」

  尋壑錯愕:「你有什麼辦法?難道你去說動趙相?可你二人並無交情吶。」這幾年來,但凡是尋壑的心愿,沈越都極力達成。但此事事關國策,尋壑生怕沈越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

  沈越看破尋壑心思,柔聲道:「放心啦,我盡力而為,不會讓你擔心的。」

  「對的,你不能讓我擔心。」尋壑順勢偎進尋壑懷裡。

  尋壑事項繁多,日程忙碌,關於《游龍戲鳳》的修改,直到十一月才完成。

  彼時已深冬。

  江涵雁影梅花瘦,四無塵,雪飛雲起。

  得知趙相尚未從宮裡回府,沈越謝絕了趙府僕從入內等候的邀請,佇立於朱門一側,『趙』門立雪,畢恭畢敬。

  所幸,不久小廝們便嚷道:「丞相回來了。」

  沈越望出去,只見中規中矩的一頂四抬官轎迎面而來。轎夫在門前立定,轎身下放,小廝撥簾,一瘦小男人從中步出。男人原本神情內斂,可一見了沈越,銅鈴眼驀地瞪大:「沈……你怎麼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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