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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院子裡,看著這高高的院牆,還有死氣沉沉的宮殿,徐太后深吸口氣,神色中現出些許的茫然。

  就當她正為了心中的某些事情而無法釋懷的時候,旁邊忽地響起一個人的聲音。

  “若是剛才避諱著長公主在場,太后無法開口的話,那麼此時太后是不是可以給我一個交代了?”

  熟悉的聲音驟然在身側響起。

  徐太后驀地一驚,回頭望過去。

  果不其然。

  站在旁邊神色淡漠的,不是定北王又是哪一個?

  藺時謙素來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

  他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求個答案,顯然是已經有了七八分的篤定。

  察覺到這一點後,徐太后的心裡又驚又怒。

  驚的是他居然恰好聽到了那些對話。

  怒的是,不管如何,事情已經過去了多年,又何必繼續這樣糾纏不休?!

  徐太后心下不悅,唇色也更加蒼白起來,“什麼交代。我聽不懂。”

  “陛下之事。”

  “阿泓?”徐太后笑著搖了搖頭,“他是當今聖上。你的鎮守北疆的王爺。這何來的交代一說?”

  藺時謙看著她的笑容,“我剛才想了想,若說太后有何機會的話,怕是那一回。”

  “莫要胡說!”

  藺時謙未曾理會她的話語內容,語氣肯定的望向了她,“靈犀那一回。”

  聽到他提起那天,徐太后就算再強行控制,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下。

  那天、那天……

  若是沒有那天,便沒了今天的她!

  思及往事,徐太后非但沒有退縮,反倒是笑了。

  “那一回又如何?”徐太后的笑漸漸冷了下來,“王爺莫要自尋煩惱。不過是個意外罷了,你和定北王妃那麼多年都不喜歡靈犀。那是你們的問題。和我們無關。莫要將我們都牽扯進去。”

  藺時謙沉吟片刻,忽地說道:“不若我與陛下商量一下,看看此事如何。”

  聽聞提到藺君泓,徐太后徹底怒了。她大吼一聲說道:“不許找他!”

  說完後,她發覺自己太過失態,趕忙將神色收斂。

  可是,已經晚了。

  藺時謙剛剛那般說,也不過是想試探一下她的態度罷了。

  見了她這個樣子、聽了她這樣急切的阻攔,藺時謙的心裡已然有了更多的肯定。

  思及那般的真相,藺時謙一時間居然有些猶豫。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

  剛才他衝動之下踹門進屋,心思煩亂之下,根本未曾細想。

  而後有了些打算後,這便尋了法子來問個清楚明白。

  誰料竟是碰到了徐太后這樣的態度。

  如今看到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藺時謙心中更加肯定下來。

  想到自己和藺君泓多年的默契,想到那年輕的帝王時不時露出的讓他十分相似的氣質,想到藺君泓平日裡的種種,想到往常兩人相處時候的隨意場景,藺時謙的心裡一陣陣的抽疼。

  他再不敢多問,也不敢去繼續想下去。

  甚至,他都不願再去繼續逼問徐太后了。

  藺時謙的腦中一片混亂。

  平素那麼冷靜自持的一個人,此刻卻神色慌亂,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徐太后本想去追,而後一想,若是追出去離去,倒是顯得她心裡有鬼。

  故而她選擇死守著自己的底限,不去看他如何了,也不去計較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

  徐太后喚來了單嬤嬤,與單嬤嬤道:“你去陛下那裡看看,是不是回來了。若是回來了,就留他一留。待他無事的時候,你喚他來我這裡。”

  單嬤嬤就有些為難。

  如今剛剛生擒了陶志忠,陛下那裡定然是忙亂一片。哪裡來的時間到這裡?

  可是太后開了口,她不好不去做。

  單嬤嬤就這樣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看著單嬤嬤那疑惑的眼神,太后有些累極的揉了揉眉心。

  其實單嬤嬤是知道當年的那件事的。

  但要她對自己的忠僕說,那事兒許是露出了一些風聲出去,而且,還是從她這裡露出了風聲去的,不知為何,徐太后的心裡終究有些過不去那個坎兒。

  更何況她自己的心裡也有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期盼。

  ——或許定北王還沒發現也說不定。

  徐太后明知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卻還是忍不住這樣去想。

  只要藺時謙不明說,她就還有一絲的機會。

  藺君泓到了這天的傍晚方才來到了徐太后這邊。而且,還將元槿一起帶了過去。

  其實,元槿是不願去見到徐太后的。

  藺君泓堅持讓她去。

  “怕她作甚?一次兩次就也罷了。往後可是要同在這宮裡頭住下去。既是如此,有些話攤開來說為好。”

  聽聞藺君泓好似有話要對徐太后講,元槿這才不情不願的跟著他到了這邊,與徐太后共用晚膳。

  徐太后知道藺君泓在這個時辰趕過來,就遣了人去與藺君泓說一聲,不若晚膳就在她那裡用了。

  藺君泓讓宮人過去回話,答應下來。不過,他特意提了一句,元槿會和他一同用膳。

  雖聽聞元槿過來了,徐太后倒也沒甚太大的表示。甚至於,她也沒讓這邊添上幾個元槿喜歡的菜式。

  單嬤嬤有心想要提醒一二,可是看到徐太后那莫名的神色之後,她又改了主意。

  徐太后這般的狀況,看似是無礙,其實心裡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單嬤嬤不想撞上去,免得徐太后發了怒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便沒再多說什麼,轉而去做自己分內的事情了。

  元槿和藺君泓過來的時候,恰逢徐太后吃了一碗燕窩粥。

  徐太后本還不想吃這碗粥的。只是方才對著鏡子梳妝的時候,看到了自己眉宇間又多了一道皺紋。

  雖說孩子那麼大了,自己慢慢老去也是十分正常的神情。

  但一想到今日發生的一連串事情,徐太后的心裡就一陣煩躁。繼而看著這個皺紋愈發不順眼起來,恨不得立即將它除了去。

  思來想去,她也想不到什麼好法子,就讓人端了碗燕窩粥來,裝在白玉小碗裡,拿著調羹有一下沒一下的喝著。

  便是這個時候,傳來了公公的高聲唱和。

  “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徐太后握著調羹的手驀地頓了頓。

  皇后。

  這兩個字,她盼了大半輩子。結果,沒盼來這個,卻直接成了太后。

  也罷。誰讓她心虛呢?

  明明可以去爭可以去搶,卻因為當年走錯了那一步,而心裡沒了底氣。

  不過,不走那一步,連個兒子都沒有,更沒底氣。

  她自嘲的笑了笑,將手中的白玉碗擱在了一旁,用絲帕拭了拭唇角,丟棄一旁。而後結果漱口茶水漱了漱口。

  將水吐出來的時候,藺君泓和元槿也就進屋了。

  徐太后看著這兩個人,相貌都是極其出挑的,站在一起,倒是真的養眼的一對璧人。

  可就是這對璧人,讓徐太后的心裡愈發焦躁起來。也不用眼睛直視他們,直接喚了人來擺膳。

  藺君泓剛才進來的時候,和徐太后對視了一眼。

  看著徐太后眼中的煩躁和牴觸,藺君泓心知徐太后在那一瞬對他是生出了一些厭惡的,不由得腳步驀地一頓。

  不過,沒多久他就恢復了神色淡然,和元槿並行著進屋。

  兩人喚了徐太后。徐太后點點頭,便和他們一同去了飯桌。

  藺君泓看著桌上的菜式就皺了眉。

  說實話,元槿喜歡吃的東西不少且都是尋常的菜式。

  可是現在桌子上的這些菜餚就成功的避開了元槿所有喜歡吃的東西……這還真不是一般的難。

  他正要想問一問徐太后這是何意,卻見徐太后正握著筷子眼神迷離的看著他。好似想要透過他瞧出什麼,又好似想要從他這裡求證什麼。

  藺君泓正靜等著徐太后開口詢問,卻聽徐太后臉色和緩了下,忽地問道:“那陶志忠如何了?”

  藺君泓沒想到徐太后欲言又止的了這麼久之後居然問起的是陶志忠。

  他拿著筷子的手滯了一會兒,說道:“已投入監牢。”

  陶志忠被捉後沒多久,便已認了罪。

  而且,他親口招認,說,是皇太后尋人找到了他,要與他合作。

  皇太后覺得,這天下原本便是她的子孫的。依然被旁人奪了去,那不如就讓另外的人再拿走好了。

  她的兒孫得不到的東西,旁人就也別想得到。

  這話一出,滿朝譁然。

  有人心裡暗暗驚詫,皇太后既是覺得這天下是她子孫的,為何不靜等藺松華長大,想了法子來讓他奪去?

  轉念一思量,又深覺不可能。

  以當今聖上的手段,他將位置鞏固之後,旁人哪還有覬覦的份兒?

  定然是奪不走的。

  思及此,大家的心裡暗自將這謎題解開,便不敢再多問了。

  左右皇太后如今“身子抱恙”永久的在她自己的宮殿裡“養病了”,大家何須再多置喙?

  這事兒倒是處理的很是順利。不過陶志忠的黨羽眾多,雖然擒拿住了一大部分,但還有些逃走了。藺君泓已經派了人緊鑼密鼓的進行追捕,力求將人盡數擒住。

  徐太后聽聞,點點頭,不置可否。

  一頓飯就這麼風平浪靜的過去了。

  從徐太后宮裡出來的時候,元槿猶不敢相信,回頭望了眼那在黑夜中依然燈火通明的宮殿,轉頭挽了藺君泓的手臂,奇道:“她竟是沒搭理我?!”

  她這話說得,半點兒的不甘和不自在都沒有。

  相反,她很喜歡這樣的氣氛。

  徐太后肯搭理她的時候,准不是給她好果子吃。既然如此,她倒是樂得不會被注意到。

  藺君泓也頗為好奇。

  說實話,原先有皇太后在的時候,做一些事情時尚還有些束手束腳。

  如今皇太后已然鬧不出什麼事兒來了,藺君泓便想著,要不就借著這次來徐太后這裡的機會,好好和徐太妃“談一談”,讓她往後莫要再打元槿的注意了。

  他可不想自己的小妻子受到難為。

  誰知今日居然沒有遇到印象中的較量,而他早已想好的那些話語全然沒了用途……

  藺君泓將剛才的晚膳仔仔細細的回憶了下,依然是沒有任何的不妥之處。這便將此事暫且放下,轉而和元槿說起了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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