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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他已經將衣衫除盡。而後,猝不及防間,他便已挺身而入。
這一晚當真是十分漫長。
元槿只知道自己被試了無數個姿勢,最後都哭到了眼淚乾涸、嗓子說不出話了,他還未停歇。
最終,她在又一次到達頂峰之後堅持不住,昏睡了過去。
這一次她睡得很沉。
而且,好像也很久。
明明感覺到他起身了,可就是醒不過來。不過一瞬,便繼續睡去。
迷迷濛蒙間,她覺得自己好似在海浪上行舟。浮浮沉沉,顛顛簸簸。
周圍好似有人聲在說話。
她想努力去聽,可怎麼也沒法聚集精神。甚至,來不及思考,便再次陷入了黑甜夢鄉。
醒來的時候,天是黑的。
有那麼一瞬,元槿以為自己之前的所有想法和經歷不過是場夢境而已。如今還是那個夜晚,她不過是小小睡了一會兒罷了。
但是,身子稍微一動,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這分明不是她和藺君泓共處的那張床。
元槿大驚,掙扎著想要坐起來。無奈全身酸軟無力,試了幾次都沒能成事。
借著窗外透過來的皎潔月光,元槿恍然意識到一件事。
不只床鋪。就連帳幔、就連屋子,都是她所不熟悉的。
元槿心中愈發驚駭。
轉念一想。
是了。
她和他共度一晚,睡著之前,分明看到天色已經有了亮光。怎會如現在這般,夜晚黑寂、明月高照?
思及此,元槿片刻也不敢耽擱。即便身子還是酸軟的沒了半分的力氣,依然硬撐著挪動身子,慢慢坐起身來。
而後,高聲喚人。
一張口說話,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早已嘶啞。
元槿頓了頓,明白這是藺君泓不饒過她的時候,她太過歡愉時候哭喊所致。
思及睡前的種種快樂,再對比這一室的冷清,元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心裡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來,越想越怕,漸漸身子開始發抖。
就在此時,孟媽媽端著燭台推門而入。
看到元槿身子顫抖著坐在床上,孟媽媽趕忙將燭台放下,“王妃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您與我說,我給您找大夫去。”
聽到孟媽媽這恍若尋常的聲音,元槿漸漸冷靜下來,問道:“我們這是在哪裡?王爺呢?”
“這是在京州。”搖曳的燭光下,孟媽媽的眼神有些閃躲,看上去有些心虛,“王爺還在冀都。”
“冀都?京州?”
“是。”孟媽媽這個時候的回答迅速了不少,“王爺說過,只要王妃一醒問起他來,就如實告訴王妃,他安然無恙,王妃請放心。”
元槿聽到這話,到底是鬆了口氣。
藺君泓還在冀都。這說明他應當是沒有事的。
她定了定神,緩聲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與我說說。”
孟媽媽看元槿沒有氣惱,微微放心了點,再開口的時候,就鎮定了許多,“王爺今兒一大早就叫了我們來,說是讓我們陪著王妃來這裡住一段時間。什麼事都不要管,什麼事都不要說。一切聽王妃和四衛繁大人的指使。”
元槿聽到“四位繁大人”後,錯愕不已,奇道:“四衛也來了?”
“是的。”孟媽媽這次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王爺將四位繁大人都派了來保護王妃。可見是對王妃極其用心的。”
元槿心裡暗道不對。
這十分詭異。
四衛是藺君泓的心腹,也是左右手。
可是,對他來說這麼重要的人,他卻派了來保護她……
元槿心下十分煩亂,一個字兒也不想多說,揮手讓孟媽媽先退下了。
她慢慢躺會了床上,望著陌生的帳頂和天花板,心裡亂成了一團。
說實話,她怎麼也沒有料到,自己這一睡就將一整個的白天睡過去了。
依著她的生活習慣,再怎麼樣,四五個時辰也頂多了。如今這一晃竟是那麼久。
再加上路上怎麼都醒不過來、簡簡單單就能很快的沉入夢鄉……
元槿知道,自己應當是被下了藥了。促進睡眠的藥。
之前睡夢裡那海浪上行舟的感覺,想必就是從冀都趕往京州時候,馬車顛簸帶給她的幻覺吧。
思來想去,藺君泓是怕她路上知道事情不對鬧起來,所以乾脆一了百了的徹底絕了這個可能性。
元槿算是知道晚飯時候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說什麼想要多看看她,恨不得一直看著。
他分明早就打算好了,當晚就要將她送走!
偏偏一點兒的訊息都不透露給她!
元槿想了又想,眼圈兒漸漸泛了紅。
這傢伙……
枉她自認為足夠了解他。如今看來,還是了解的不夠。
他的打算,只要他拿定主意了藏在心裡,那她是半分都沒法碰觸到的。
元槿越想越氣,但是,更多的還是擔心。
即便藺君泓再瞞著她,有一點她是十分篤定的。
他待她,那是真心實意的好。而且,他很是在乎她,片刻也不願意和她分開。
既是如此,那他為什麼會將她送離冀都、非要將她送到這邊來?
如果是為了平常的事情,斷然不用如此小心。畢竟端王爺手段通天,以他的能力保護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除非……
除非那事兒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除非那事兒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元槿心下一片敞亮。
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
可是,越是篤定了這一點,她的心裡就越是難過一分。
那時他說,恨不得每時每刻都這樣看著她。一點都不嫌膩。
看似是在訴衷腸,如今聽來,跟訣別一般。
元槿將他說那話時候的神色仔細回想了下。
當時覺得他肉麻,當時覺得他是餓狼。如今想來,他的眼中卻滿是不舍,滿是眷戀。
眼淚就這麼毫無徵兆的啪嗒一下落了下來。
元槿緊緊揪著被子的一角,泣不成聲。
而後不知是藥力的關係還是身子的疲累尚未消除,不多時,她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這回元槿的身子已經清慡了許多。
讓丫鬟們伺候著起身後,她洗漱完畢,在往屋裡上早膳的這個段時間內,就披了斗篷在院子裡稍微走了會兒。
這裡顯然是京州重建之後新砌的院子。
一磚一瓦都是嶄新的。就連地上鋪著的青石板,也是如此。
牆壁是新近米分刷的。樹木也是移栽到此不久,枝葉尚未繁茂,但樹枝和樹幹都做了很好的保護。想必到了開春的時候,或許能夠煥發出勃勃生機。
元槿瞧著周圍的一切,明明是處處展現出向上的新生活的樣子,可是她的心裡,卻是晦暗一片。
——也不知道如今藺君泓如何了。
“王妃,早膳已經備好了,要不要即刻就用?”秋實的聲音在旁小心翼翼的響起。
這一次,孟媽媽還有葡萄、櫻桃和秋實,都被帶了過來。她嫁到王府時候的幾個貼身伺候的忠僕,倒是盡數跟著了。
元槿聽聞後,點了點頭。轉身正要進屋去,一轉眸,望向院門的時候,她看到了在旁一閃而過的身影。
元槿當即揚聲喚道:“繁英?”
那身影就又折了回來,重新到了院門口處。
元槿點點頭,“你過來。”
繁英四顧看看,繁盛繁興還有繁武都不在。
他的臉色瞬時間有些發白,磨磨蹭蹭走到了院子裡。而後對著元槿便行了個大禮。
元槿掃了一眼他懷裡的東西,問道:“這些是王爺讓你帶來的?”
繁英的臉色愈發慘白了點,恭敬答道:“是。”
說著,他下意識的就要把自己懷裡的東西往後藏一藏。可是動彈了下,他忽地記起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王妃收入了眼底。
於是繁英索性自暴自棄的將懷中之物碰到了元槿的跟前。
元槿探手輕觸了下。
入手軟滑細膩,是上好的紫貂。這是藺君泓特意讓溫大師給她做的冬衣。
可她平日裡並未穿這一件。冀都的天氣雖然寒冷,卻未達到酷寒的地步。有時候在冀都的時候穿上它,會熱的無法忍受。
藺君泓就笑著和她說,待到哪天要去北疆尋父親了,再帶上這一件。
畢竟北疆十分寒冷,若無好的皮衣禦寒,以她這小身板,怕是無法應對那樣惡劣的天氣。
往日的對話映入腦海,元槿摸著紫貂的手指不由得微微緊縮。
“這衣裳,是王爺讓你帶來的?”元槿再次沉聲問道。
繁英微有不解。
他也不知道王妃再問一次是什麼意思,趕忙說道:“是。王爺特意叮囑了,務必要帶上這一件。”
他本想著王妃體會到王爺的一片苦心後應當會高興,誰知道卻意外的發現王妃的臉色更為黑沉了些。
“好。很好。”元槿咬著牙說著,一把將那衣裳往繁英的懷裡一推,憤然說道:“既然是他讓你拿來的,就好生收著吧!”
語畢,元槿再也無法掩飾住內心的感覺,急急的朝著屋內行去。
秋實不知道元槿為何臉色大變。
她趕忙進屋寬慰元槿。
孟媽媽和葡萄、櫻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看元槿神色不佳,也在旁小心的寬慰著。
元槿被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慰聲吵得腦子疼,趕忙揮揮手讓她們都止歇了。而後讓她們各自去忙,她則慢條斯理的用著早膳。
她也不想對孟媽媽她們發脾氣。
只是,她心裡太過擔憂,壓得她幾欲喘息不過來,所以說話行事未免焦躁了些。
如果沒有看到那紫貂衣裳前她只是有個猜測的話,待到看見了那個衣裳,她已經十足十的肯定了自己心裡的想法。
最近冀都將有大事發生。
而且,這個事情或許大到了連藺君泓都有些無法掌控的地步。
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會讓一向鎮定自若的藺君泓都免不了擔心,甚至不惜和她分開、讓她先行躲到京州來?
答案不言自明。
元槿想著往日裡的一點一滴,越是回憶,越是氣悶。
她忿忿的把筷子擲到桌上,唇角緊繃,眸間凝著郁色。
藺君泓那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