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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僕從跟了藺天誠那麼久,藺天誠怎會不知道他的性子?一向是個幹練慡利的,說話做事素來大方灑脫,斷然不是扭捏的性子。

  如今他說個話這般的支支吾吾,想必是有許多事情隱瞞了下來,未曾仔細言表。

  藺天誠這便有些起疑,細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人卻不敢直接答話,只說一會兒殿下進宮去就知道了。

  如此反覆幾次後,藺天誠徹底惱了,馬鞭一甩就往這僕從身上抽去。

  僕從被打的連連告饒,口中一個不嚴實,就把事情的關鍵之處講了出來。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陸姑娘,陸姑娘,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雖然只有斷斷續續不連貫的幾句話,但,足以讓藺天誠心裡一涼,繼而開始憤恨和擔憂。

  藺天誠翻身下馬,將馬鞭丟擲一旁,揪住僕從的衣襟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孩子保不住了?陸姑娘出了什麼事!”

  僕從剛才被抽得身上皮肉綻開,鮮血淋漓。被他這樣一揪衣領,頓時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之前答應下來的那些話,他已經盡數跑去了。他如今只想著和藺天誠趕緊把事情說了,好讓太子殿下鬆開手,讓他沒有那麼痛苦。

  “今日太后讓陸姑娘進了宮。陸姑娘見過了皇上和太后,孩子、孩子就……”

  他本來想說孩子就沒能保住,可是看到藺天誠眼裡的嗜血殺意後,舌頭打了個轉,沒有將實話講出來,而是模稜兩可地道:“孩子就不太好了!”

  “孩子不太好了……”

  藺天誠將這話仔仔細細地琢磨了幾遍後,驟然大怒,一腳把僕從踢開,吼道:“你莫要胡說!危言聳聽!我才離開了多少時候,人怎麼就出了事?”

  僕從唉唉地喊著,說道:“今兒的事情。具體的小的也不知道。陸姑娘還在宮裡沒有出來。”

  皇后怕太子聽聞後和皇帝起爭執,特意讓人在這裡等藺天誠。又叮囑僕從,先不要讓他知道這件事情。不然的話,怕是會有麻煩。

  這僕從一想到皇后稍晚些將要到來的雷霆震怒,就嚇得渾身發抖,半個字兒也沒法多講出來了。

  他越是不肯講,藺天誠的怒意就越盛,只當他是有所隱瞞,伸手撈起馬鞭就繼續抽了上去。

  眼看著僕從在地上哀嚎著打滾,藺天誠忽地醒悟,一腳將他踢開,翻身上馬,朝著皇宮疾馳而去。

  路上被冷風一吹,他激動的心漸漸地平靜了些許。將剛才僕從說的話想了一遍,藺天誠越想越不對勁。

  太子妃陸婉婷剛剛病逝,一切事情都還沒有處理妥當,為什麼就會讓他這個妻子新亡的人出了冀都往別處去處理大案。

  這便罷了。

  之前陸若婷明明是太后中意的人,為什麼這幾天他向太后提起來陸若婷進門的事情,太后都模稜兩可,未曾仔細表態。

  之前他是想著可能太后顧慮頗多,因此沒有多說什麼。如今想來,會不會太后的不表態便是不同意?

  想到陸若婷的清新可人,藺天誠急得額頭上青筋直爆,揚鞭策馬,朝著宮中飛馳而去。

  一進宮門,藺天誠就腳步不停,往皇帝那邊去了。

  皇帝還在和張真人煉丹,沒有出來。之前叫藺天誠進宮用膳,是他中午午膳時候派了人去說的。之後一下午直到晚上都在煉丹室中,直到此刻也沒有出屋。

  藺天誠直到藺君淙段時間內怕是不會出現,細問了周圍的宮人幾句,就往皇后的殿裡去了。誰知到了那裡,卻被告知,皇后娘娘已經歇下了,誰來也不見。

  才剛過了晚膳時候,皇后居然就歇下了?

  藺天誠心裡的惶恐不安在擴大,忙拉住一個宮人問道:“陸姑娘呢?你可曾見過陸姑娘?”

  宮人面上一片茫然,“什麼陸姑娘?今兒皇后娘娘這裡沒有陸姑娘來過啊。”

  藺天誠的心裡這才稍稍安慰了些。暗道陸若婷好歹是陸大學士嫡親的孫女兒,應當是不會有什麼事的。

  他腳下一轉,去了太后那裡。

  太后正和徐太妃在說話。

  看到藺天誠來了,太后顯然十分高興,拉著他細細問了這幾日的行程安排。

  藺天誠心裡擔憂著陸若婷,有一句沒一句地答著話。半晌後,終究是按捺不住了。眼看著太后不只是細問了他這兩日的衣食住行,甚至連他每天換急身衣裳都提到了,藺天誠忙出言打斷了太后的“關切問候”,迫不及待地說道:“聽聞若婷來了祖母這裡。不知道祖母可曾見過她?”

  此時他已經知道,他和陸若婷的事情太后必然是知曉的清清楚楚了,索性也不再瞞著,繼而說道:“孫兒今日回來未曾見過她。又遣了人去陸府打探,聽聞她不在府里,這才尋了祖母來。”

  其實,陸府那邊他沒讓人去打聽。

  不過因為之前那僕從說的話語讓他有種感覺,陸若婷的狀況很不好。他想,以陸若婷現今的狀態,如果送回了大學士的府上,定然陸家不會如此安靜。這才將之前那句“她不在府里”給講了出來。

  藺天誠用十分誠懇的眼神望著太后,企圖從太后的眼中分辨出她的情緒變化。

  可是,沒有用。

  太后的眼神和神色依然平靜如平日那般,根本不帶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藺天誠這便有些氣餒了,心說或許自己是猜錯了。

  可是,就在他的心裡有了一絲絲鬆動、差一點就要棄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和打算的時候,太后在他的凝視下緩緩開了口。

  太后點點頭,說道:“沒錯。陸若婷此刻就在哀家的宮裡。不過,不在我這個殿裡,而是在旁邊的那幾間屋子裡。”

  說著話的功夫,太后朝著某個方向指了一指。

  藺天誠順勢看過去,頓時心中暗驚。

  那幾間屋子,並非是正經宮殿,而是附屬於旁邊偏殿的幾間擱置雜物的屋子。

  平日裡,那些屋子都是閒置在那裡,根本不能住人。

  為何今日偏偏讓陸若婷住了進去?

  或者……根本不是住……而是……

  思及此,藺天誠渾身打了個冷戰,臉色瞬間慘白,而後嘴唇開始發抖。

  就在他思量著怎麼開口問出那個讓他基本上無法承受的答案時,太后淡淡開了口。

  “陸若婷沒事。”

  聽聞這一句,藺天誠暗暗鬆了口氣。

  既然陸若婷沒事,或許,孩子就也沒事了。不然的話,孩子都沒了,母親還麼還能安然無恙呢?

  就在他存了一絲僥倖心理,正要開口詢問的時候,太后接著說道:“那孩子,不能留。所以我做主讓他去了。”

  藺天誠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了過去。

  “祖母!”藺天誠喃喃地說著,似是在和自己說,又似是想要告訴距離不太遠的太后,“那可是我的孩兒啊,您怎麼能讓他就這麼走了……”

  “那孩子名不正言不順!留下何用!”

  說到這個,太后也來了氣,騰地下站了起來,神色倨傲地看著脊背開始佝僂的太子。

  “你身邊姬妾成群,平日裡最是喜好美色,我就不多說你什麼了。左右你府里也不是養不起這些人,平日裡當個玩物就好,無需當真。偏偏你有了那些女人還不夠,非要在陸若婷還沒進門就碰了她。你可真是糊塗!”

  說到這裡,太后也是氣憤不已。

  宮中自有宮中的規矩。

  藺天誠身為太子,雖然有諸多的特權和權利,但是,有些規矩不能不遵守。

  比如大婚。

  太子大婚,新娘子之前是勢必要經受重重考驗和考核的。大婚前的驗身,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陸若婷年輕不懂事就也罷了。

  藺天誠可是成親過一次的,怎麼也這般任性,居然絲毫都不顧忌那一環扣著一環的大婚事宜!

  難不成他是不想做這個太子了麼!

  這個念頭乍一冒出來,太后也是被自己嚇了一跳。

  莫不是太子和三皇子如今一同處理政事後,太子有了旁的什麼想法?

  看著藺天誠這痛苦的模樣,似是真的很喜歡那陸若婷。

  既然喜歡她,又不顧忌大婚前的種種事宜,非要碰了她,而且,還留了種……

  莫不是藺天誠早已不將那些條條框框放在眼裡了?

  可是,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能夠毫無顧忌地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思及此,太后的眼神驟然凌厲起來。

  即便藺天誠是她的孫子,可是,皇位上的那一個,可是她的兒子!

  太后緩緩踱步,看著神色開始有些扭曲的藺天誠,淡淡問道:“我倒是想問問,你這般糊塗,到底是存了什麼想法?”

  “什麼想法?”藺天誠慘然一笑,垂下的眼帘很好地掩去了他眸中的狠戾和恨色,“不過是情之所至,所以情難自禁罷了。”

  聽了他這話,太后的唇角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旁的不說,太子的這番話,她是不信的。

  且不說先皇口口聲聲說著中意她,一轉眼就和後宮其他女子恩恩愛愛的習性;也不說今上慣愛美人的秉性;單說太子他自己,就根本不像他口中說的那麼痴心。

  他鎮日裡鍾情於搜集美人,看上了誰家的女孩兒,就會想方設法弄進太子府里。

  最近倒也罷了,低調了許多。可是,地動發生之前的那個新年前,太子和那楊駙馬不就因了喜好美人的性子而出了事?

  思及此,太后看著太子那低垂著的頭,就有些不太在意了。

  “你若是真喜歡她,就去看看她吧。”太后無可無不可地說道:“孩子雖然沒了。不過,她和你到底是有些情意在的。這事兒我與她說好了,先不告訴陸府,只說她在我這裡玩幾天,待到她身子休養好點了,再讓她回家去。不然的話,陸府的人若是知曉了她這般無恥的行徑,怕是根本不會再認她了。”

  藺天誠聽了太后這話,只覺得諷刺而又刺耳。

  陸若婷還能商議什麼?

  孩子都沒了,太后又是個專斷的性子。即便她不同意太后的話,她一個嬌弱女孩兒又能做什麼?

  至於不告訴陸府……

  或許太后不是怕陸府怪責陸若婷,而是不想陸府因此而恨上太后她自己罷!

  藺天誠想通之後,心裡的恨意更濃。死死壓抑著心裡的萬般感覺,這才強行沒有即刻爆發出來,而是硬生生地和太后行禮,然後道別,然後去到那幾間小屋子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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