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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能。”遠離了眾人的視線,杜氏的臉色冷了下來,聲音淡淡地道:“我想讓你去,你就可以去得。老太太不帶著你,我帶!”

  “可是,爹讓我抄的《女藝》怎麼辦?”

  “就說進寺是為了為你哥的前程祈福。我就不信他還能棄你哥的前程於不顧。”

  鄒元杺哥哥的課業素來一般,鄒寧遠鎮日裡沒少為了這個操心,平日裡沒事的時候都會指點一番。

  鄒元杺垂下了頭,半晌沒言語,但是嘴角已經翹了起來。

  有母親這些話他就放心了。

  老太太是杜氏的親姑姑。當年老太太極其疼愛小兒子,做主將自家侄女兒嫁給了他。婚後她也對杜氏諸多維護。夫妻倆有點小矛盾,她都是斥責兒子,護著兒媳。

  這些鄒元杺都是看在眼裡的。

  不過……

  回想起元槿那精緻的容貌和出眾的氣度,鄒元杺眉目間的喜色漸漸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不甘心與惱恨。

  新仇舊恨一起算,她怎麼也不能放過鄒元槿去。兩隻惡犬的事情,恐怕要重新思量一番了。

  再怎麼說,那都是別人家的狗。就算那死丫頭被咬傷咬殘了,也怪不到她的身上。

  蔣媽媽回到晚香苑後便去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將屋裡的人盡數遣了出去,只讓蔣媽媽留下伺候,這才問道:“聽說剛才老二家的帶了杺姐兒去道歉了?怎麼樣?”

  蔣媽媽想到鄒元杺那眼神飄忽的模樣,再想起她道歉時候那生硬的語氣,搖了搖頭。

  老太太嘆口氣,又問元槿。

  蔣媽媽這便笑了,道:“三姑娘好得很。剛才鬧鬧不肯聽話,非要撒歡跑。可這地曬得那麼燙,哪敢讓它亂竄?丫鬟婆子都止不住它。誰知三姑娘抱了會兒又和它說了幾句話,它就乖順了。趴在懷裡一動也不動,瞧著跟睡著了似的。後來姑娘進屋量身,我把鬧鬧接過來,它也沒再亂折騰。”

  “哦?這倒是奇了。”

  “可不是。而且咱們姑娘是越發出挑了。”蔣媽媽喜道:“瞧那模樣兒,身段,京城裡怕是沒有哪個姑娘比得上的。”

  她素來重規矩,稱呼一點都不錯亂。如今提到元槿不說“三姑娘”,隨口說了個“咱們姑娘”,可見是打心眼兒里喜歡元槿的。

  老太太聽了,有些意外,“不過才一兩日,你倒是挺喜歡三丫頭的。”

  “是。”蔣媽媽大大方方承認了,“我瞧著三姑娘行事,很有大太太當年的風範。今兒二姑娘幾次挑起事端,三姑娘都沒和她嗆聲,平平淡淡的一兩句就給壓了下去。且昨兒二姑娘又去她那裡走了一趟,今日裡三姑娘半個字也沒提。”

  鄒元杺昨晚去元槿那裡,又怎麼逃得過老太太的耳目?即便當面不說,那也是心中有了數的。

  老太太道:“改天給三丫頭選個合適的媽媽。一定要妥帖些的。”原先那一個,因為護主不利,讓元槿被欺負撞破了頭,已經打了三十板子攆出府去了。

  蔣媽媽應聲後記在了心裡。

  老太太想了想,問道:“你看槿兒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瞧著像是好了不少,再過幾日,應當就能康健了。”

  “那這樣罷。過幾日你帶她出去一趟,給她去錦繡閣里選幾身合適的衣裳。也免得家裡針線上的人不得力,這兩天趕不出來。”

  家裡針線上的繡娘們都是請的好手、熟手。幾天裡給一個十二歲的女孩兒趕兩身衣裳出來,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不過,那錦繡閣可是京城裡繡坊里的頭一份。裡面做出來的東西,還有送進了宮的。東西好了,價錢自然也高。最尋常的一件繡品,也得兩位數的銀子。

  蔣媽媽一聽老太太這話,就知道老太太是真心想要抬舉三姑娘了。

  說來也是。老太太就算再疼愛二老爺二太太,最重要的還是要為鄒家著想。

  這回去山明寺,說起來可是姑娘好了後頭一回出門去。身為大將軍府的長房長女,重視些,也是應當。

  蔣媽媽會意,福了福身,將此事應了下來。

  元槿看著天色不早了,正打算吩咐人擺膳,就見老太太屋裡的喜梅步履匆忙地進了青蘭苑。

  葡萄趕緊迎了出去。

  喜梅也沒往裡走,在院門口和葡萄說了幾句話後又急急離開了。

  葡萄轉回屋中,剛進門就被櫻桃喊住,“什麼事兒?”

  “四少爺回來了,去給老太太請過安後本是要來看姑娘的,被老太太留在了晚香苑用膳。老太太還說,人多了熱鬧。姑娘如今大好了,理應慶祝慶祝,就讓廚里多做些菜餚,擺上幾桌,讓大家一同過去吃個晚飯。順便也好讓姑娘認認人。”

  元槿有兩個一母同胞的哥哥。大哥鄒元鈞正在國子監讀書,半個月才能歸家一次。二哥鄒元欽雖課業極好,但年齡不夠,尚還在清遠書院念書,倒可日日回來。

  按照家中兩房序齒,大哥鄒元鈞行一,僕從喚一聲大少爺。鄒元欽則是四少爺。

  鄒元欽昨日回家後第一件事就是看望元槿。可是碰巧書院有事,下學時間晚了一些。而元槿當時身子疲累,早早地睡下了。這便沒有見成。今早鄒元欽走之前再來青蘭苑的時候,元槿還沒起身。

  故而此次晚膳,倒是元槿醒後這一對龍鳳胎兄妹的第一次相見。

  第5章

  這次晚膳,人到的並不全。

  不單遠在邊關的大將軍。就是府裡頭的孩子們,大少爺鄒元鈞和大姑娘鄒元楨也都不在。

  只是老太太在意的並不在於一個“全”字。她想要的,不過是讓如今的三孫女兒在家人面前公開露個臉兒。讓大家看看,咱們大將軍府的長房長女,如今已經大好了。

  元槿知曉祖母的好意,特意好好地梳妝打扮了番,這才往晚香苑去。

  不過因著耽誤了會兒功夫,她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已來了。

  元槿進屋後,先是朝老太太行禮問安,而後望向老太太身邊站著的杜氏,淡淡喊了句“二嬸”,這才回過身往旁邊望去。

  只一眼,她就看到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他相貌雋秀,眉眼含著柔和的笑意,極其地溫文爾雅。溫潤如玉四個字用來形容他,再貼切不過了。

  四目相對的剎那,元槿心中一動,不知怎地,脫口而出:“哥哥?”

  鄒元欽沒料到妹妹一下子就認出了自己。歡喜之下,淡淡的柔光在他眉眼間慢慢漾開。繼而彎了唇角,朝她點了點頭。

  在這一瞬,元槿忽然有些相信,雙胞胎間確實有“心靈感應”這一回事了。

  看到兩人這般情形,老太太的神色愈發和藹了些。

  不知是不是兩個人在娘胎里共度了十個月的關係,三丫頭自小就和這個哥哥親。對著元鈞還喊一聲“大哥”,對著元欽,卻一直叫“哥哥”。

  回想起這些,老太太又忍不住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大媳婦兒,眼底一片黯然。抬眸望見低聲交談的兄妹倆,老太太暗鬆了口氣,帶出幾分笑意來。

  “快,傳膳。孩子們累了一天,可別餓壞了。”

  老太太重規矩,往常的時候,該幾點上飯就是幾點,從不提早。今兒這般急切,想來是顧及著剛剛痊癒的三姑娘。

  晚香苑的僕從們心下有了計較,趕緊領命下去了。

  老太太這便朝蔣媽媽使了個眼色。

  蔣媽媽會意,帶著元槿一一認人。

  鄒元欽、鄒元桐和杜氏、鄒元杺自不必多說了。屋裡另有兩名少年,卻是頭一回見。

  坐在最前頭的那個十五六歲的年紀,看上去頗為憨厚,正是鄒元杺同母的哥哥二少爺鄒元錚。

  另外一個,比鄒元錚小了兩歲,雖年紀輕輕,卻已有了幾分風流韻致。正是二房庶出的三少爺鄒元鈺。

  兩人和鄒元欽一樣,正在清遠書院讀書。

  元槿和兩人見過禮後,鄒元錚忽然拿出了一方硯台來。那硯台紫藍色略帶青,石質溫軟,嫩而不滑,一看便是上等端硯。

  元槿怔了下後,並沒去接。

  鄒元錚有些急了,忙道:“前些日子的事情,是杺杺不懂事。三妹妹收下吧,權當哥哥替她給你賠個不是了。”

  他年歲大了住在外院,又不是元槿的親哥哥,不好去青蘭苑裡元槿的臥房看望她。這硯台準備了好幾日了,未曾送出去。

  鄒元杺驚道:“哥,這可是你最……”

  鄒元錚怒瞪她。

  鄒元杺抿了抿嘴,不說話了。扭過頭去,恨恨地瞥了元槿一眼。

  元槿剛才看了便心裡有數,這硯台,怕是鄒元錚的心愛之物。她畢竟是個女兒家,若是特意尋禮物,定然不會是這東西。

  想必是鄒元錚不知該送什麼好,索性將自己珍愛的東西送了來。

  這一點,二哥倒是和二叔有點像。都不知道怎麼討女孩子歡心。

  元槿正遲疑著,老太太笑了,“錚哥兒有心了。槿兒就收下罷。”

  元槿這才將東西接了過來。低低說了聲:“謝謝二哥。”

  鄒元錚明顯鬆了口氣,笑得憨厚。

  開席之後,鄒元欽忽然拿了兩杯酒走到女席這邊來。一杯砰地下放到了鄒元杺的跟前,一杯自己拿著。

  鄒元杺警惕地看著他。

  前些天鄒元欽和告了假的鄒元鈞氣勢洶洶跑到她屋裡,把她屋裡能砸的東西全砸了的事情,她還記憶猶新。

  鄒元欽笑,“前兩日砸了你的屋子,理應賠個不是。這杯酒,就當我敬你的了。”

  鄒元杺一臉驚恐。

  鄒元欽垂眸看著杯中晶瑩液體,“其實,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當初你踢了鬧鬧,讓它十多天都跑不起來。如今你推傷了槿兒,只讓她臥病在床短短几日,想來還是手下留情了的。”

  聽他提到自己提了祖母寵貓的事情,鄒元杺的臉色頓時精采起來。

  元槿暗暗驚嘆。這哥哥也不是個好惹的。看上去溫文無害,其實,胸中自有乾坤。只用暗刀子,不屑使明槍啊。

  鄒元杺心裡有火不敢發。

  誰都知道,老太太很疼那隻貓。偏這四弟非要提起以前的那件事來……

  礙於老太太臉色不太好,鄒元杺只能端起酒來喝了。

  旁邊桌上,鄒元錚不動聲色。鄒元鈺卻是輕嗤了聲。

  待到鄒元杺喝完放下空杯後,鄒元欽忽地開了口,卻是問的元槿身邊的櫻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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