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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崇天的遲疑是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麼季宏天天要喝這種酒。

  而宋虔之已經知道了,便不再問下去。

  前腳宋虔之讓人把投奔而來的幾名將領帶下去,後腳賀然就被請過來。

  「對啊,竹介的酒是加了微量的漱禍,怎麼了?」當時在竹介鎮,飯桌上才喝了一口酒,賀然便不喝了。

  晚上宋虔之跟他睡一間房,他就跟宋虔之說了,叫他不要在鎮上亂喝酒。

  「你帶走的那壇我早就給你倒了。」

  宋虔之:「………………」

  賀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收起得意的笑,正色道:「用得少不會有事,只是會上癮,竹介的酒里用量微乎其微。漱禍這種藥材,有一股明顯的芳香,催人食慾,因為很多人沒見過更沒吃過,根本不會察覺到。」

  「如果天天喝竹介所產的土酒呢?」

  「一般喝上三四日就可見效果,突然不讓喝,便會想得無法入睡。但忍過兩三日不喝,自然也不想喝了。」

  沒等宋虔之開口,陸觀問賀然:「上次你說漱禍如果過量,也能要人命?多少算過量?如果加在酒里,能用銀針驗出來嗎?」

  「驗不出來,但只是用漱禍,要致死的劑量,嘴巴就能嘗出來。」

  「看來是不行。」宋虔之道。

  賀然微微皺起眉頭:「你們是想找一種,毒針驗不出來,加在竹介的酒中也不會被人察覺的藥?」

  「有嗎?」陸觀忙問。

  「有……」賀然話鋒一轉,「……個屁啊,有的話早就被人搶破頭了,誰還沒有三五個仇人啊。」

  宋虔之道:「那算了,還是照原來的計劃,等城門開,可以混進去。不急在這幾天。」

  走到門邊的賀然抓著門口的牛皮,突然停下腳,回頭看見宋虔之目不轉睛在看地圖,陸觀在聽他小聲說話,一隻手從旁按在宋虔之的手上,正目不轉睛看著他,聽他講話。

  賀然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那種,查不出來,能讓人身體麻痹數個時辰、加在酒里不會被發現的藥……用得上嗎?」

  ☆、和光同塵(柒)

  季宏帶兵回城之後,給跑了幾支隊伍,當即怒火中燒,回到軍府,叫人帶柳知行上來,意欲羞辱他一番,順順不平之氣。

  誰知手下回報,連柳知行都跑了,獄卒被放倒在牢中。經過審問,季宏立刻鎖定了目標,帶著人馬,將弄花坊連地皮一塊鏟了個乾淨。樓里的女子全數充入軍妓營。

  天色已經入暮,季宏雙手叉在腰上,循州街頭巷尾渾然沒有平日裡的熱鬧景象,家家閉戶。他眼前這一條街乃是循州有名的鬧市,通街共有十三間規模不小的歌舞坊,後邊連著九曲十八彎的一片暗娼門戶。

  季宏身上鎧甲未卸,巨大的影子拉長在地面如同怪獸,他眼裡倒映出滿街掛著的紅色綢布,長木桿上挑著的一串一串紅燈籠,他每往前走一步,微風便慫著杆子上的燈籠抖一次。

  「去,把門踹開,全都出來接客。」季宏嘴唇抖動,咬牙切齒,整張臉浸在暗沉的暮色里,渾然不似是個人了。

  這一夜間循州城裡人人都聽見悽慘的尖叫聲。

  半聾半啞的老人們早早上了榻,夫妻把孩子抱到一張榻上,一家人簇得緊緊地睡覺,帷帳遮掩下的小小天地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繭蛹。

  才剛入睡,又被慘叫聲驚醒的小兒在父母懷裡不安地問那是什麼聲音。

  母親說是貓兒鬧春。

  小兒的小眉頭攛緊再度入睡,又被驚醒。

  父親嘆一口氣說:中元鬼節將至,是鬼在哭呢。

  孩子嚇得一頭扎進父親的胸懷。

  母親從背後輕輕拍他的肩,小聲哄他:「鬼是已故去的親人,你的祖母、太|祖父、太|祖母,還有你小時候一起玩耍的三表哥。」

  小兒漸漸不怕了。

  「他們生時疼你,死後也只會保佑你,你要記著,壞人比惡鬼還要可怕,見到了,一定要躲得遠遠的,跑得快快的。不過只要爹和娘在,永遠都會保護你。」

  說話聲漸弱。

  循州長街上颳起大風,拍得家家戶戶紙糊的窗戶砰砰作響。

  天亮時分,破城牆下添了新的肥料,朝陽里搖曳生姿的荒草長得比人還要高。

  所有循州軍將領被召集到軍府,這次季宏一反常態,沒有讓他們解去兵器。來之前眾人已商量好,如果被要求解下,他們也是一樣不會棄械。

  季宏換了一身暗青色武袍,坐在上首,神情疲倦,臉色泛青。

  將領們入座。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季宏沒有跟他們算總帳,對昨日的暴|亂隻字不提,只是詢問情況,清點人數,每人還分到了不少銀兩,各軍都得到犒賞。兩名宋州軍將領排在最末,神色如臨大敵,都悄悄將手放在劍柄上,以備不測。誰知道季宏叫他們來,只是要發錢。

  眾將一頭霧水地回去,紛紛對著那口裝錢的箱子發愣。

  到這天傍晚,弄花坊所在的街巷全部改換了門戶,各家的匾額拆下來豎在一旁。路過的行人個個匆匆走過,就像有鬼在身後追著他們的腳步。

  第二天一早,通街換了新的樣子,鋪子被分給軍眷們,女人和孩子木著臉在櫃檯後忙活,數十個穿號衣的士兵在街上巡邏。生在長街中央的一棵老樹一夜之間抖落一地的碎葉,枝幹光禿禿地迎風招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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