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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觀抓住潛逃的那隻手,放在唇畔貼著,低聲道:「你忘了那伙獠人為什麼劫持柳知行。」

  「為財?」宋虔之想起來了,當時說話很不流利的獠人含糊地表明他們是收了錢,還受到威脅,不抓柳知行就不能再到集市交易。宋虔之腰上微微涼,他哼了一聲,輕輕抽了一口氣,咬牙忍汗,半晌喘平過來這口氣。

  走廊下的腳步聲近了。

  宋虔之低啞的嗓子裡擠出一聲快繃斷的、短促的「啊」聲,繼而死死咬著嘴,耳朵豎起,聽見腳步停在他們門外,他心跳快到極處,鼓膜被心臟搏動的聲音敲打。

  陸觀低下身,鑽進被中。

  腳步遠了。

  宋虔之腰向上一挺,抱著被子,喘了口氣,眼神迷離地盯著黑漆漆的床頂,大拇指在被子底下鬆了勁,屈膝把陸觀從被子裡踹出來。

  陸觀溫熱的嘴唇貼上宋虔之的嘴,舌頭塞過來,溫柔繾綣地反覆吻了會宋虔之的嘴,然後把汗濕的前額挨著宋虔之的脖頸,唇舌飛快捲走宋虔之脖頸皮膚上的汗珠。

  「你……」宋虔之窘得滿臉通紅,一把將陸觀掀到榻內。宋虔之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怎麼這麼力大無窮。

  陸觀卻在旁邊笑了,咬著他的耳朵低聲道:「再來。」

  宋虔之咂摸出味來,當胸給了他一拳:「滾,來個屁,你還是不要太有把握,今夜輪流睡,在這小陰溝里翻了船不值當。」

  「我千里送財,放心,翻不了。」陸觀抱上來,認真問宋虔之,「不來?」

  「不。」宋虔之脖子裡的熱汗散出來,仿佛連心裡的緊張鬱悶也隨之發散,四肢百骸都懶洋洋的,正是最舒服的時候。他想著陸觀在榻上向來是討了便宜還賣乖,由著他說開始,卻不由他說結束。緊要關頭,宋虔之還是覺得,不能開這個頭。

  「那你睡。」

  宋虔之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磨兩句?」

  陸觀:「那我磨兩句?」

  「你別。」宋虔之笑了起來,「你怎麼手腳這麼快,什麼時候買通的主君,下午你不是一直同我們在一起嗎?」

  「不是我的功勞,那個主君,認出你來,嚇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叫胖張頭同我打聽你,拐彎抹角問我你是不是朝廷的人。」

  宋虔之瞪大了眼睛:「你們倆就在前頭談這個?」

  「是啊,我還給了錢。」

  「錢不都在我這裡嗎?」

  「我還有。」

  宋虔之這心裡不是滋味,陸觀還學會藏私房錢了。

  「他沒認出我,只認出來你,你跟白老頭打聽他,他便讓胖張頭跟我打聽你的來歷。他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朝廷派來的,他在乎的是,你能出多少錢,雛鳳縣跟祁州、宋州兩府的商貿會不會被斬斷。再說,他見識過你的厲害,是他怕惹毛你。知道你睡不著,我特意早點過來,給你說這事。」

  「你是來跟我說這事的嗎?我怎麼沒看出來。」宋虔之說。

  「來服侍侯爺,順道教你安心。」

  原本宋虔之以為獠人的交道不好打,事情輕鬆解決了是好事,但總還有些隱隱擔憂。陸觀低聲給宋虔之吹枕頭風,在外面走了一天,宋虔之本來累了,不知什麼時候便睡了過去。

  他睡去後不久,陸觀仔細著將他的頭托高一些,拉自己的枕頭過去墊著,將手臂抽出來,起身穿好衣服,臉上沒有易容,他取走宋虔之的劍,開門,輕輕關上門。

  人影子從窗戶上悄然滑過。

  竹樓里寂靜無聲,陸觀下樓,樓門口白老頭抽著杆旱菸等他,見他換了樣子,嘴微微張開,良久,煙氣從他的鼻孔、嘴巴向身周撲出。

  「何小哥,你給我交個底,你們到底什麼來歷?」

  「走。」改換了頭臉的丑漢,推門而出,皎皎月色傾灑下來,溫柔地裹住白老頭和陸觀的身形。

  白老頭亦步亦趨地跟上他,追著問:「壯士,主君不是要禍害咱們寨子吧?你跟那位三爺,是來買漱禍的吧?是吧?」

  陸觀停下腳。

  白老頭讓陸觀冷冰冰的眼神看得周身發涼,哎了一聲,打算不再問。

  「對雛鳳是好事,能保你的子孫都安然無恙。」

  白老頭張大著嘴,看見高大英俊的男子不再理會他,走在前面。白老頭三兩步跑到陸觀前面去帶路,嘀咕他又不認得路,又要充頭子,連番回頭看陸觀,看了四五回,低著頭只管帶路。不知怎的,他有點信這個外鄉人說的話。

  ☆、破局(叄)

  深夜,主君沒有睡,胖張頭不敢睡,連帶著雛鳳縣的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都在。

  半夜裡主君屋裡進去個生面孔,白天也不見在寨子裡,什麼時候來了生人大家竟都不知道。

  帶人進去的白老頭出來,胖張頭湊上去,問他那是誰。

  白老頭戰戰兢兢地瞥他一眼:「不就是白天在地頭,跟你說話的人。」

  胖張頭這才猜到,進屋去的人恐怕也是主君的舊識,一時間愁眉苦臉,長吁短嘆起來。

  「老張,你們是當家做主的人,來路上何小哥跟我交了個底,我也跟你交個底,他來這趟,是做好事的。」白老頭憂愁地看了一眼堂子裡吃茶的吃茶,擲骰子的擲骰子的幾個老頭。等到這深夜裡,人人都在犯困,唯獨是胖張頭才如此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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