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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虔之理解地點了點頭。

  「再說游商,游商是指沒有經過官府批准的游散商人,這些商隊規模更小,更零散,不走商路,而是無孔不入地有路就走。」

  「這多危險?不要命了?」宋虔之道。

  「人為財死,走一趟邊地,不報經外邦司,不用被抽條。抽條是商隊裡的叫法,越抽越有。散戶往往全家一起幹這個,帶的通常是一般的茶葉。狄人愛吃茶,不亞於楚人,原本是煮一種什麼葉子,後來咱們的茶葉從邊市流進去,不用帶旁的,帶上一車茶,家裡賽五年的用度就有了。趁農閒的時候跑一趟,茶葉出去,獸皮獸毯、肉乾金器換回來,在京城把金器賣給專供貴族的金店,一路南下,賣不掉的帶回家或者送人或者自用。光種地能攢下幾個錢?東家抽完,僅夠餬口罷了。外邦司批准的商戶,按照交易所得,戶部抽走四成,一路通關打點人事,專門走邊的大商隊還有得賺。有錢的人賺錢總比窮家小戶容易,沒什麼竅門,本錢在,買得多,跑的趟數少,打點所費就少。沒那麼多本錢,就多跑幾趟,多跑幾趟人耗得起,錢費不住,給官吏抽一道,就沒得賺了。因此雖然危險,身強體壯的年輕人,也還是願意在農閒的時候動這個腦筋。」

  宋虔之點頭:「所以游商最大的威脅就是碰上狄人打劫?」

  「是。兩國交戰時,不僅劫貨,也霸占女人,抓年輕小伙回去做奴隸。最恨狄人的,就是游商,但游商並不多,成不了大器。在阿莫丹絨人眼裡,大楚就是這樣一塊肥肉,有吃用不盡的茶葉、絲綢,氣候溫和,地域遼闊。李謙德曾向坎達英獻計,攻占大楚以後,將大楚的地都用來種草,這樣狄人就有放不完的牛羊。」

  宋虔之聽來覺得十分荒謬。

  秦禹寧卻道:「這只是李謙德為了讓狄人南下所用的策略,阿莫丹絨不大規模耕作,同他們講大楚多麼適宜產糧,還不如告訴他們攻下大楚就將擁有數倍於阿莫丹絨的草原牧場來得誘人。」

  「只要狄人有機會,恨不得把全天下都變成他們的牧場。」陸觀道。

  秦禹寧:「確實如此。白古游鎮守北方之前,疆界向來模稜兩可,隨勢而至,狄人也只敢打劫商隊。白古游被調去支援風平峽,狄人就開始蠢蠢欲動,北地大小遭到三十七次劫掠。」

  「白大將軍不在,鎮北軍還在,狄賊這麼頻繁滋擾邊境,戰略性搶掠只是目的之一,更多是製造混亂,刺探朝廷對他們的態度,是否還有餘力增援邊城。一旦得到白古游殞身的消息,他們只能打快攻,在新的大將軍被派去鎮守之前,搶攻北線州縣。」陸觀道,「我們也要快,國喪期間,罷朝百日,天亮以後,我陪同侯爺進宮,向皇上進諫,請上諭為鎮北軍任命新的大將軍。秦大人可有人選?」

  秦禹寧面色黯然:「白古游手下有兩名大將,將才都不如他,此番恰逢天災人禍,國力虛損,對阿莫丹絨來說,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坎達英必然會傾舉國之力支持作戰,而我大楚,連求和也是不能了。」

  若要求和,就要向阿莫丹絨稱臣納貢,國恥不說,國庫也斷拿不出那麼多銀子去填狄人的嘴。

  何況正是敵強我弱,坎達英不抓住這個時機下嘴,等到大楚喘過這口氣,在他有生之年,要吞下這頭肥羊是斷不可能了。

  宋虔之聽見外面呼呼的風聲,略略出神,片刻後,他沉吟道:「那隻得迎戰。」

  「只能迎戰。」秦禹寧堅決道,「否則數百年祖宗基業,都要毀於一旦。已經不是談為國為民的時候,一旦狄人進京,是降是死?到時候楚臣何去何從?苟延殘喘事賊若父,豈不比死更加難過?」

  「秦叔放心,我一定說服皇上立刻任命一位新的將軍,全力抵禦阿莫丹絨。」宋虔之道。

  「要快。北面一旦亂了,孫逸就會趁勢攻破祁州。」

  「為了穩定朝中局勢,祁州確實防線虛弱,當時別無選擇,一旦內亂,更不要談攘外。」宋虔之道,「我也睡不著了,卯時就進宮面聖。」

  一時間三人都沒有說話,宋虔之胸口憋悶。

  按說把李宣推上了皇位,是值得痛飲三日的勝利,然而李宣上去了,太后會不會被處決,李宣長在民間,一般太子在繼承大統之前,有數次機會監國,帝君會讓儲君一步步接觸農政軍機。李宣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成為了皇帝,偏偏局勢不利。

  哪怕宋虔之再不想承認,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那個極其不祥的詞。

  亂世。

  秦禹寧說了五個人,兩個是白古游從前的副手,另外兩人宋虔之沒有聽過,陸觀看上去卻像是知道。最後一個人,是宋虔之沒想過的,乃是匪首出身的龍金山。

  龍金山從軍以後,擢升很快,已經十分搶眼。

  「皇上能夠歸朝,他功不可沒,他作戰勇猛,沒有系統學習過兵法,但他自有一套快攻奇襲的本事,這是天賦。」秦禹寧悵然道,「興許他是天降的一員福將,也未可知。」

  離開秦府,宋虔之坐在馬背上,身後的陸觀環著他,宋虔之心情複雜,神思漫遊。

  一時想到北狄長驅直入,攻破京城,朝廷被迫南遷避禍。一時又像有一把火在心頭灼燒,想要自請領兵,偏偏他沒有作戰經驗,不是不敢,而是怕他真的帶了兵出去,卻不會打仗,白白賠上將士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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