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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說八道!」李曄元氣得聲音抖顫,唾星橫飛。

  「大行皇帝的遺詔已經宣讀完畢,鐵鑒也已對證完成。臣工部尚書冷定,請嗣皇帝主持大行皇帝喪儀,請陛下下旨,將這干亂臣賊子即刻拿下,推出宮門格殺。」冷定拱手下跪。

  「苻明韶得位不正,他鴆殺先帝確有其事,冷大人說無可對證,眼下也確乎其是。但先帝的遺詔總不會假,先帝在時,榮暉老大人也在朝,也可取鐵鑒對證。」孟鴻霖是習武之人,說話聲如洪鐘,殿內殿外聽得一清二楚。

  李曄元滿面疲累,展開手裡那封榮宗遺詔。

  這下沒事了。宋虔之心裡鬆了口氣,李曄元手裡的東西是假,這毫無疑問,苻明懋也真是膽大,將左正英帶上殿來,竟不怕被當堂戳穿。

  宋虔之眉頭微微一蹙。

  左正英年紀雖大,但陸觀說過,他忠於先帝。就是當初宋虔之還在牢里,陸觀數次求助於左正英,他也慷慨助言。如果左正英的忠心,是向著先帝,斷然不會真給苻明懋偽造一封遺詔,他一生宦海浮沉,絕不是許以高位可以收服的。那只能是威逼了。

  榮暉慌了:「臣是有鐵鑒,可並未帶在身上,且多年不用,也未曾料到還有能派上用場的一天,果真要用,臣還要回去細細找尋。白大將軍手裡,也是有的。」

  宋虔之心念電轉,想明白了。前幾日周先說左大人夫婦二人都在苻明懋的手裡,那只能是以左大人的妻子威脅他屈服。苻明懋的奪嫡之路走得並不平順,身為長子卻不受榮宗寵愛,向黑狄求援也不知遭受幾多白眼,他本來應該是這王朝之中最顯赫的人,卻淪落至喪家之犬的境地。

  就是京城陷入混亂,大臣們出於忌憚,也不敢許諾他什麼。黑狄主力已經被白古游的大軍徹底消滅,即便還有殘餘,也不成氣候了。這是他最後一搏,也是他蟄伏六年等來的唯一機會。一旦東明王被太后推上帝位,指著皇帝意外暴斃是沒什麼機會了,苻明懋為了這個位子,面容已提前現出老態,繃得緊密平滑的頭髮中夾雜著不少銀絲。

  落敗,只能是死。

  宋虔之無法不感到唏噓,苻明懋確實不擅長收買人心,他在左正英身上所下的賭注,馬上就將撲空。

  宋虔之揣起手,沒有再說話。

  殿上對峙是他不曾料到的事情。李相恐怕也知道,橫亘在東明王與大皇子之間的一條深淵,其實不在於朝臣的支持,因為朝臣的支持,也取決於軍隊的支持。區區羽林衛,與借道京城的鎮北軍,只要猛虎稍露一點鋒芒,文臣們就會搖擺。這些士人所在乎的無非是名正言順,早在六年前大皇子就已經輸於道義,他身上有一半黑狄的血,除非榮宗能從棺材裡活過來,指認苻明韶與太后練手殺了他,否則,再無翻盤的可能。

  李曄元也是被逼無路,證據是沒有,髒水先往外潑,奈何這場合,能走到殯宮前的官員,無一不是人精。

  血緣上大皇子是更親,然而他與黑狄的牽扯,既是他的優勢,更是他致命的缺陷。

  「既然無法當殿對證,不妨先聽一聽傳位詔書上寫了什麼。」

  孟鴻霖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來,宋虔之沒有聽進耳朵里,這也不必多說,自然是否了傳給苻明韶的詔書,將皇位傳給了苻明懋。如果苻明韶得位不正,那苻明韶的遺詔也不必看了。

  殿內靜了一會。

  徐綬勤趕在太后下旨之前,出列,進言建議將傳位一事暫時押後,國喪當前,鎮北軍就在城外十數里處借道,急令人去傳話,讓白古游進宮一趟。

  「我父皇的遺詔在此,左大人也在,難不成,你們認為我父皇不會傳位於我?還是我父皇不會認命左正英大人為輔政大臣?」

  除卻周太傅,左正英曾是最有威望的文官,然而他一直老神在在地袖手站立,進來就不說話。

  即便他與苻明懋站在一起,在場他的一些學生,卻也不敢妄自揣測他的意思。

  這時有人出聲道:「晚生張遂,參加科舉那年,左大人在郊州巡考,晚生不才,恰是當年的郊州解元,循例去拜見過左大人,勉強算是左大人的門生。老師在朝中曾是先帝信任之人,朝上如今出現了兩封遺詔,不知老師如何看?」

  「廢立大事,豈可如此議論?」周太后高聲道,「呂臨,哀家使喚不動你了是吧?將苻明懋這不孝之子拿下。」

  孟鴻霖拔刀出鞘,怒聲道:「誰敢!」

  這一聲傳出殿外,一陣山呼海嘯的怒吼,兵戈之聲驚醒殿內的文臣,誰也沒有留意到,從哪兒突然冒出這麼多禁軍袍服的人,潮水一般從承元門外沖了進來,雙方刀劍相抵,圍掩向承元殿。

  灼灼烈日之下,血痕從宮門外伸向皇帝議事所用的承元殿,一路留下刀劍與屍體。

  大殿門外近處,響起尖細的男聲:「保護太后和皇上,保護大人們!」

  一群太監紛紛從靴子裡拔出短刀,顯然是有備而來。

  呂臨這才揮刀向前,帶著殿內的羽林衛衝出去,同孟鴻霖的人戰成一團。

  周太后臉都黑了,將東明王抱在身前,小心翼翼地向後退,欲從棺槨後面先躲開亂局。

  她背後突然觸到一件硬物。

  一名太監在周太后身後低聲道:「請太后娘娘稍安勿躁。」

  「放肆!」周太后何曾受過此等侮辱,當即氣得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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