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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苻璟睿從帘子後往外看了一眼,身體向後一縮,背部抵到太后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一眼太后,難免露怯。

  「皇姑母,母妃什麼時候到?」

  周太后撫著他的頭,眼神冷靜:「不是同你說過,你母妃要去女眷們磕頭的地方,不同咱們在一處。」

  苻璟睿腦袋就想往後縮,身後的太后如同一尊雕塑,讓他退無可退。一隻手抵在苻璟睿的背心,將他向外推了一推。

  哭聲頓止,第一個大臣看見了苻璟睿,以及他身後的周太后,接二連三,殿內跪著的文官都看到了太后領著一個十歲上下的男孩從棺槨之後步出。

  眾官員向太后行禮,跪在殿內的正是正二品以上的官員,六部尚書五個都在,獨獨缺了李曄元。

  殿外,宋虔之跟林舒站在一塊,正在咬耳朵,得知呂臨已經進宮,姚亮雲跟林舒商量好了似的,宋虔之才露面,就被林舒逮住,一左一右兩個人,把他夾著,不讓他溜走。

  好在宋虔之事情已經辦完,夾在舉哀的人群里,四下張望間,沒看出有什麼異樣。地上兩個小小的黑影沿著房檐追過來,空氣里擁擠著線香的氣味,大臣們的哭聲亂糟糟地響著。

  倏然間,哭聲止。

  宋虔之示意林舒別再說話,看看裡頭什麼情形。

  他們隔著正殿門檻十數米,前面排著三排人,每排四個。宋虔之放眼望去,烏泱泱都是人頭和官袍,依稀看見承元殿上太后的金冠閃動著璀璨奪目的光輝。這本已是違制了,群臣卻無人敢說什麼。

  大楚重文輕武,文臣官品比武官高,文官設職是武官的三倍,這群讀書人,平日裡議事嗓門一個比一個大,從朝上吵到朝下時也不少見。此刻卻都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安定侯何在?」太監的聲音。

  宋虔之左右看了一眼林舒和姚亮雲,躬身而出,他原以為心裡會很慌,然而,在眾臣睽睽的目光之下,宋虔之心裡莫名靜了:已經走到這裡,沒有退路,只能前進,最壞不過是死。

  「太后千歲,東明王千歲。」

  隨著宋虔之這一聲,文官俱是一驚,東明王從未在京城露過面,這些大員根本不認識他,只是周太后牽著個小兒到殯宮來,讓人心生揣測。這下一個個都明白過來,周太后牽著的小兒,就是下一個苻明韶。

  秦禹寧垂著頭不言不語,榮暉咳嗽起來。吏部無人,其餘俱在。現在宋虔之走出來,他在吏部行走已有些時日,大家心裡都有數,太后的意思,是要讓他接李曄元的棒,只是沒有端上檯面來,只當做不知道。要讓才剛滿二十的少年人來坐李曄元的位子,誰也不會服。

  冷定臉色鐵青,步出隊列,執臣禮,道:「不知東明王大駕,大行皇帝才剛駕崩,下官若是記得不錯,東明王的封地遠在南部祁州。反賊孫逸占著宋州,與鎮北軍對峙數月,祁州如今是抗擊叛軍的第一線,從祁州到京城,短短兩三日絕不可能,東明王不會是得了聖旨專程回京奔喪的吧?不知王爺從何得到消息,竟先一步從祁州出發,眼下就已到京城了呢?」

  苻璟睿道:「是太后派人到祁州接本王與母妃一道進京,到底為何,來人沒有言明。」

  冷定轉向太后。

  不等他發問,周太后道:「冷大人先不要著急。榮暉,懿旨你可收到?」

  榮暉一隻手顫抖不已,以帕子捂住嘴,一頓狂咳。

  大殿上靜得很,他的咳嗽聲如同悶雷,直咳得像要把心肺都嘔出來。榮暉好不容易止住咳,閉著眼喘了一陣,取出兩封懿旨。

  「今日一早,安定侯親自來部里傳旨,臣想,或許用得上,便帶在了身上。請太后允准,讓尚書們傳閱。」

  周太后點頭。

  秦禹寧看了懿旨,神色如常,山陵使在諸使里地位最高,一般由宰相擔任,李曄元病重,秦禹寧領這個差,說明周太后無意讓宋虔之接李曄元的職,多半只是要點他去吏部。以安定侯的身份,又是周太后的親外甥,做個禮儀使也說明不了什麼,鎮國公徐綬勤以武官身份一樣領了個鹵簿使。

  冷定看到自己也在諸使當中,神色稍有緩和。

  偏偏是接旨的禮部尚書榮暉不在其中,榮暉上殿舉哀已顯得十分勉強,為皇帝的靈駕接引,要走不少山路,諸般瑣事,榮暉要是在路上有個什麼,那不是完了?

  楊文跟姚濟渠都沒說什麼,姚濟渠與鎮國公親厚,見鎮國公在名單里,便閉起眼,手指抓梳鬍鬚,好整以暇起來。

  最後楊文讓身旁立著的太監把懿旨歸還給榮暉,他開口第一句,便是問:「不知皇上是否留下傳位詔書,為東明王正名?還是嗣皇帝非大行皇帝欽定?」

  宋虔之倒有些敬佩楊文了。

  那日林舒提及苻明懋去見過楊文,在宋虔之心裡,楊文的面相便有些變了。能管著國庫的銀子這麼些年,沒出什麼大岔子,軍情緊急,上下貪腐蛀空軍糧本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在楊文的任內,卻沒有此等事情發生。只是近年整個大楚經濟持平,又逢災年,雪上加霜,黑狄突然襲擊,才令戶部捉襟見肘。黑狄人每下一城,就地補給,相當於把本可用於支援鎮北軍的糧餉都用來支撐了敵軍。楊文也出了巧思,把官員和富商統統列為劫掠的對象,白條一打,總算撐到黑狄被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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