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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西拿到了?」

  苻明韶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腰間,志得意滿地一仰頭:「拿到了。」

  「那拿出來看看。」陸觀鼓勵他。

  苻明韶笑吟吟地解下腰帶上掛的東西,陽光之中,玉色陳舊泛黃,一面尚有還未完全褪盡的朱紅色。

  苻明韶愣了,眉頭深鎖,模糊地想:這是御璽。

  就在這時,斜刺里那條黑狗猛撲過來,御璽、陸觀臉上鼓勵的笑、黑狗尖利的爪牙,俱是碎成了一片,無蹤無影。

  苻明韶倏然從窒息中醒來,早已沒有知覺的腿在他的想像里彈了一下。

  落在陸觀的眼裡,榻上的人只是急促地猛吸了一口氣,氣流尖銳地湧進苻明韶的鼻腔。

  他醒了。陸觀心想。繩子在陸觀的手指之中已經被磨得發熱,他靜靜看著床上隆起的人影。

  接著嘶啞急促的喘息聲一陣一陣在陸觀的耳膜里衝撞,床上那個影子以一條手臂撐著,他艱難側身,撈開床帳,枯瘦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燃燒著狂熱的火焰。苻明韶喉嚨里只能發出沙啞的氣流聲,整個人朝著陸觀的方向撲來,然而失去知覺的雙腿令他上半身綿軟地掛在床沿外,絕境中一隻手抬了起來,像一柄枯柴,五指痙攣地收縮起來,想要抓住陸觀。

  陸觀冷冷注視著人影。

  苻明韶一雙手朝前匍匐著,拖著沉重的下半身,向前爬了一段,緊緊抱住陸觀的雙腳,如同抱著一塊浮木,他顫抖不已的頭部靜下來,貼在陸觀小腿上,張開乾燥崩裂的嘴唇,無聲地哭了起來。

  淚水浸濕陸觀的褲腿,他一動不動地坐著。

  苻明韶抬頭,絕望的眼光射向他,他沒有說話,這屈辱的姿態卻讓陸觀明白了他要什麼,他想讓陸觀低下身來,摸他的頭,哪怕是虛假的安慰。他眼裡的狂喜在看清楚陸觀手上的牛筋繩時,被冷寂和沉默偷換了模樣。

  苻明韶的前額一下接一下哀哀地碰到陸觀的靴面。

  陸觀收回目光,左手從右手握住的地方,將牛筋繩抻開。

  ·

  伴隨一聲巨響,宋虔之猛地醒了,直突突坐在床上,心跳極快,這莫名而來的心悸讓他好一陣愣神。

  宋虔之口乾舌燥地扯嗓門喊了一聲。

  值夜的家丁在門外應了聲,問侯爺吩咐。

  宋虔之披衣下地,開門,頂著一頭亂髮,急躁地問:「陸觀呢?」

  這府上伺候的小廝丫鬟都知道要在府里當好差事,嘴巴得嚴,也都知道侯爺待秘書省的陸大人與眾不同,宋虔之還特意囑咐過,陸觀也是這府里的主人。

  家丁低眉搭眼地回:「小的沒瞧見。」

  「……下去下去。」宋虔之煩躁得很,打發了家丁回下人房裡去,趿著鞋,在院子裡涼快了一回,心神定下來,溜達去茅廁找了一圈,沒人。宋虔之還沒琢磨出來到底陸觀上哪兒去了,一面尋思,一面把憋得他從夢裡醒來的這泡尿給撒了。

  走在院子裡,夜風微涼,宋虔之抬頭看了一眼天,好好的沒下雨,方才那一聲也不知道是什麼響動,又或是他在夢裡聽岔了。

  宋虔之站了一會,四下沒有一間屋子亮著,正是深夜,大家都在睡覺。宋虔之鬱悶地往自己房裡走,經過廊廡,房上極輕的腳步聲讓宋虔之猛然住了腳。他心跳極快,一瞬之間心裡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屏住氣立在當場。

  腳步踏著瓦片,到了他的頭頂上,突然靜了。

  宋虔之眉頭蹙起來,半晌不聞響動,以為方才的腳步聲只是幻覺。

  這時候低聲的交談傳來。

  「你回去,我去洗個澡。」

  那聲音極輕,宋虔之聽得拉長了個臉。不是陸觀的聲音是誰的,大半夜還出去了,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得洗個澡再回去床上。

  另一個聲音是周先:「我也去,衣服也得換了,不要留下痕跡。」

  「給我,我找機會燒了。」

  「還是我方便,你仔細些,不要讓侯爺察覺。」

  「嗯。」

  宋虔之險些氣炸了。

  陸觀:「不會叫他知道,他心思細,知道了一定擔心。」

  宋虔之愣在當場。

  周先低笑道:「你就顯擺,我如今也是有人惦記的人了。走啊。」

  周先推了一把陸觀,陸觀凝神一聽,那一閃而過的呼吸聲,現在又聽不見了。

  大風捲地,房上二君子換了個方向,奔著洗澡的角房去了。

  陸觀滑進被子來,宋虔之閉著眼睛裝睡,感覺到陸觀輕手輕腳地靠過來,把他的頭抬起來,令他枕著他的手臂睡覺。

  宋虔之發出一聲帶著濃重睡意的哼哼,縮到陸觀懷裡。才洗過的皮膚散發出好聞的味道,他一身滾燙,心跳沉穩有力,呼吸平緩。宋虔之已在榻上想了大半天,到底陸觀他們今夜做什麼去了,他心裡隱隱有不祥的猜測,這猜測直到第二天天亮時,喪鐘九響,宋虔之才明白,那不安穩的感覺是從何而來。

  一早宋虔之匆匆把早膳吃了,要進宮,陸觀官職過低,又無皇親的身份,這時不便進宮。而陸觀堅持,宋虔之只有從家丁里找人換了身下人衣服給他。

  安定侯府的馬車也是新刷了漆,光潔鮮亮。

  在馬車顛簸里,宋虔之幾次想開口問,都憋住了。既然陸觀不讓他知道,就有他的考慮,且先進宮看看是什麼光景。若是陸觀他們昨夜留下線索,傳來的就不是喪鐘,一早就該有人到家裡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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